一个乞丐的阅读散文随笔

2024-08-19 散文

  今天回家,在街边的绿化带旁,我看见一个乞丐趴在地上看书。他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蓬头垢面,一身污垢。他之所以要趴在地上,是因为他是个残疾人,下肢不仅异常干瘪和扭曲,而且完全站立不起来。

  我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趴多久了,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就趴在地上聚精会神的看书。他看着看着,脸上不时路出会意的笑容,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看书看出笑容来的经历,我们每个人都是有过的。这种笑,是一种心领神会的笑,是怡然自得的笑,这种笑虽然很孤独,很寂静,却是发自骨子里的本能的笑,是真笑。让我倍感奇怪的是,这样的笑居然荡漾在一个残疾乞丐的脸上,而且是那么悠然,那么闲适。

  按理说,此刻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他不太应该有这样的笑,因为他是个残疾乞丐,他得努力沿街乞讨,得拼命做出可怜的神情来才对,但是,他没有这样,而是旁若无人地看着书,那么专注,那么怡然,而且还露出了惟有将整个身心融入到书本之中后才能有的会心笑意。

  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很旧的铁皮罐子,里面有些零钞,不多,估计还不到十元钱。我想,这些零钱多半是他一天的乞讨所得。这一天的所得还不到十元,我估计他要维持一天的生计,可能有些困难。

  但是,就是在这样一种艰难困苦中,他却旁若无人地趴在地上看书。从他看书露出笑容的神态来看,他完全把乞讨一事撂在一边了,完全把饥肠辘辘的事抛诸脑后了。否则,他不可能如此休闲地看书,更不可能随着书中的描述而发出会心的笑意。

  他捧着的书,很厚,如果按字数计算,我估计起码有四十万字。这样一本厚厚的书,按如今的市场价,起码要三十元。他是乞丐,我想他不可能花三十元去购买一本书的,因为他一天的所得还不到十元钱。那么,是他偷的?但这个闪念立即被我否决。理由是,他根本站立不起来,哪里还有灵敏的动作去偷书?唯一合理的解释是,这本书是被人丢弃的。那么,是什么人把这本书丢弃了呢?那丢弃书的人,一定想不到自己扔掉的书现在正被一个残疾乞丐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阅读着。

  那么,他读着的究竟是一本什么书呢?出于好奇,我蹲下来看。不看不要紧,一看,我吃惊不小,他读着的居然是一部世界名著——《巴黎圣母院》!

  在这一瞬间,我被眼前的情景彻底震撼了。眼前这个聚精会神捧读世界名著的,不是富家子弟,不是大学学生,不是学者教授,不是白领金领,不是业界精英,不是机关职员,而是一个蓬头垢面的残疾乞丐!

  一个十二三岁的残疾乞丐在捧读世界名著,是乞丐们的文化水准提高了吗?显然不是。是如今的鲍鱼已经低贱到田螺的地步了吗?当然也不是。那是什么?我想,合乎情理的解释应该是他太寂寞了,惟有用看书来打发时光,消解饥饿。

  从他那铁皮罐子里的几张零钞就知道,他的乞讨,其实是受尽了冷漠,尝尽了艰辛。既然不能在经济上获得维持生计的基本要求,那就在寂寞与无聊中给心灵补充一点养分。

  正是这样一种心灵养分的补充,让我陷入沉思。就算他受尽冷漠,百无聊奈,他可以选择躺在街边睡大觉呀,或者,即便想读一点什么,在街边捡一张报纸读读,也是不错的呀,何至于手捧一本沉甸甸的书,还趴着阅读?但是,他选择了这本沉甸甸的书,而且把书置于头的前面,用一种朝圣者匍匐的姿态潜心地读着。

  另一个让我深感奇怪的是,他如此残疾,又是乞丐,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识字本领的呢?于是我问他是不是上过学,他抬眼看看我,慢吞吞地说没有上过。他说自己之所以能识几个字,是家乡的同伴教的。我问他能读懂书中的内容吗?他说大致能读懂。我又问他书是哪里来的,他说是在垃圾桶边捡的。

  临走的时候,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冲我笑笑,说:“我的名字,叫叫花子。”对他的回答,我的心灵猛地颤抖了一下,说:“你很穷,但你不是叫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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