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更迭,氤氲的雨季和暖面的风,犹让人沐浴其中。
步于野外,喜欢低下身子去陪一朵花,或一株草的影子,我仔细而认真地看着她们,想着是否能听见花开的声音,以及草儿长高的拔节欢笑语。
小时候,别人看着我如此,总是言有讥讽,我想,他们于我是俩个世界的人,我在自然,他在俗世,自命清高,而不同浊流。
有一个黄昏,我坐在家的厨房里,厨房一侧门朝西,是一个阴天,幕云后的夕阳在最后残喘后,将西边的天空变的很亮丽,引来几只鸟儿在遥遥天际飞来飞去,一些不知名的忧绪总是占据我幼小的心灵,我就呆呆地看着那些不归的鸟儿,侧耳静闻,总想听听一声或二声啼鸣,好让我知晓天际里灵魂的跳跃,可,我怎么也听不到它们欢乐的语言。
妈妈住在里屋,唤了几次,许是习惯了我常如此,一直到夜幕降临,我依然兀自坐立。
黑风压紧,那些鸟儿不知去处,有能落于荒野,可能归巢而眠,而我却一直固执地认为,它们依然还在那远远的天际,为了某些信念,为了某些得不到的自由。
后来我病了,青春里,禁固于白色天地,在陕隘的空间,有一扇小窗与我聊着外面一方天地,透过那片光明,我睡在它下面,将眼光伸向遥远的天空,就像我小时候坐在厨房的门内,看远处的鸟儿,有时是几个小点,有时很近,我甚而能看见它们羽毛翻卷的样子,眼光内透着怜悯。
每天傍晚,总有一丝夕阳前的阳光透进来,照在我疲惫而虚脱的脸上,妈妈总想着遮去那缕光束,我轻轻摇头,我多想像野外的花朵或小草,每日每日地沐浴在阳光中,花开有声,拔节有音,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而我肉体痛苦时的呻吟,荡漾在空旷的房间里,我整夜整夜地失眠,睁着一双祈祷的眼,在无边无际的日子里挣扎而无奈.
深夜里,窗户变成一张恶魔的嘴,我让妈妈拉上窗帘,害怕我会跌进去,而失去了第二天的光明。
妈妈总是问我想吃什么?
语气乞求,我说我什么都不想,我只要窗台能有一朵争艳的花朵,或许我能看到生命的希望.
可,她终究没能如我所愿.
对于一个农人来说,那是一种虚缈的精神所托,对于肉体拯治毫无疗效,于是,我在一大堆的药品中,静静地流着眼泪。
出院时,我在主治医师的窗台看到一盆四季红,朝阳映着上面水珠的晶莹,芳香透过整个办公室传过来,我拿着出院的一沓处方,上面书写着苦涩的药味,站在门外,深深吸着一口气,天空便一下子晴朗起来,我想,我的世界从此不是一扇窗或一扇门所能给予的,无论雨日或多变的季节,一定能听到花开美丽的声音。
后来我去各处漂泊,喜欢住大窗户的宾馆,喜欢站在窗户下,看人来车往,听世界喧闹.
记得有次在陕西的紫阳县,我住在临湖的一间房,窗户正如对着宽阔的湖面,湖的对面是高大而浓绿的山峦,我有点痴迷于这样的景色,当夜色渐浓时,湖上泛着渔舟点点灯火,天上星星闪闪,映于河谷中,我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灯光什么是星明,于是关了屋里的灯,淹没于一片黑暗中,静静痴守,对面的山峦像一只沉睡不醒的巨人,偶尔传来开山者对着天空的吆喝声,悠扬地在山间回回荡荡,一直传到河这边的城市中,我倾耳静闻,就如痴痴地欣赏一首美妙的和曲,我想,这样的人应该是幸福的,在寂寞的时候,在幽静的.山里,让内心的歌传出山间,传向高空,传进一个陌生人的耳朵里。
还有一次我们围坐在重庆丰都一酒楼上吃晚饭,我们住在二楼靠窗的桌旁,我的对面便是朝街的大窗户,当我微醉时,窗外的天空中绽放出朵朵烟花,争奇斗艳的像某个女子去赴一场约会,我努力睁开朦胧的双眼,月亮硕圆,我能看的见嫦娥衣襟翩翩,玉兔雀跃。
我想起妈妈曾经问奄奄微息的我想要吃什么的问题来,便心酸不能自制,我想我的世界一定要精彩的,就像那些窗外的风景,有繁华的都市,有雄壮的山河,还有灿烂的绽放,以及凄凄凉凉的冷月,而这一切,我只是一个人站在窗内,波澜不惊,一个人静思,一个人回忆......
与快乐忧伤无关,与往事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