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野菜洋芋白木瓜散文

2024-09-23 散文

  一、麦子

  时令刚与五月对了个嘴儿,郊外的田野上,便到处闪烁起了麦子的金黄。清风徐徐,四下里都飘荡着浓郁的,醉人的麦香。

  五月的麦子黄透了原野,这可是个令人欣喜的景象。有闲心又不缺闲情的,如果能够选择一个晴朗的日子,到五月的郊外去看看那些收割在即的麦子,应该是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

  我想,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能够真诚地面对着五月的原野上那些沉甸甸的麦穗,一定会为那满目厚实而又柔和的金黄,怦然心动的。

  五月的田野上,那一垄紧挨着一垄的麦穗,就那么金子般诚实而随意地铺张开来,平凡而朴素,富丽而丰饶,饱满而凝重。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一片耀眼的光泽。看着那些有如潮水般漫卷开来的麦穗,看着那些行云流水般起伏浩荡的金色,你一定会感觉到有一种撼人心魄的东西,在你的血管中滚沸,在你的骨骼里燃烧,在你的生命里激昂。你甚至会情不自禁地舒展开封闭了很久的心扉,任凭那麦子的芬芳,沉浸你的肺腑,渗透你的肉体,涤洗你的灵魂。这个时候,如果恰巧有微风轻轻地吹拂过麦垄,你就会聆听到人世间一种最美好,也最动听的,犹如天籁般的声响。那美妙的声响,是饱满的麦穗所独有的,浑厚而朴素的声响。那是比高山流水或者春江花月更能叫人陶醉的音乐。你会觉得天底下的任何一种音乐,任何一种声音,都不如这麦子的声响富有感染力和穿透力。任何声响任何音乐,都只能够临摹其形态而不能够临摹其质地。你会觉得只有这麦穗与麦穗相互碰撞,相互摩擦所发出的声响,才会如此的纯粹,如此澄明。也只有这麦子的声响,才会这般的本色,这般的干净,才能够洞穿你的肉体你的骨骼,像一束已经熟透了的阳光,直指你的内心和灵魂。

  如果尚有那份闲情逸致,你尽可以在麦穗建构的金色海洋中,选择一条长满香瓣草的垄沟,静静地躺下来,用整个身心投入地去感受被麦子的芳香颠覆与包裹的快意与陶然。要是此时刚好有那五颜六色而又小巧玲珑的麦鸟飞来,那更是别有意趣。那些细巧的麦鸟儿,会一边欢快地歌唱着,一边用它们灵敏的爪子,拨弄着那些金光闪烁的麦芒,用他们猩红的嘴喙熟练地剥开麦子的毛壳,取出那一颗颗饱满而又香甜的籽粒,悠然自得地提前分享农人们那丰收的喜悦。它们那一身五彩缤纷的羽毛,会让你感受到一种陌生而又实在的恬静与温馨。那叶笛般明亮而清脆的鸟鸣,则会让你回溯到一种调皮的童贞,感受到通体的清凉。它们唱一会儿,歇一会儿,便用那亮晶晶的小眼睛满意地瞅瞅那沉甸甸的麦穗,啄一粒,停停,再啄一粒。看它们的那份悠然,仿佛满田野里的麦穗,都全是为了它们这一群精灵才饱满金黄似的。

  你还可以伸出那双因为远离农具,远离田野而早已变得苍白无力的双手,去轻柔地触摸那些丰饶的麦穗,去从麦穗那久违的饱满与质朴中,掂量劳动的艰辛与崇高,掂量丰收的甘美与凝重。触摸着那些结实而又厚重的麦穗,你才能真切地体会得到农人在播种下一粒粒种子的同时,所挥洒下的那一串串灼热汗水的分量。你也才能够体会得到农人们深埋在心底里的那一份由衷的喜悦和满足。

  如果还有时间,你甚至可以到那正在收割着的田间,去悉心倾听那锋利的镰刀切割麦杆的声音。咔嚓、咔嚓,节奏明快,那分明就是已串串丰收后的脉冲。

  在我所熟知的粮食种类中,麦子是最为重要也最为出类拔萃的一种。你瞧,无论是在寒冷的北方,还是在温暖的南国,无论是在旱象环生的大漠边塞,还是在群山无极的云贵高原,麦子都能够以一种平实的方式,质朴而昌盛地成长。可以说,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热土上,都会有麦子在欣欣向荣,在久远孜孜不倦地温饱着天下的苍生。在庄稼五谷的序列之中,只有麦子是全人类共同的粮食。

  是的,只有面对着那满目凝重而浑厚的金黄,你才有可能深深地理解麦子的丰收,对于一个毕生以土地做作为安身立民的根本,视耕耘劳作为天经地义的使命,不亢不卑,安分守己的农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你甚至也才有可能明白和理解,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件事情,会比麦子的丰收,更能让我们感到一种由衷的幸福和欣慰。

  二、野菜

  虽然客居小城多年,但餐桌上却时常要添加一两道出自僻野乡间的山茅野菜。这已经形成了我家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和习惯。

  我的童年乃至整个青年时代,都是在偏僻的乡野中度过的。

  由于接连不断的天灾人祸,使得粮食常常歉收,乡亲们常常要为吃饱肚子而大伤脑筋。那漫山遍野的山茅野菜,便被饥不择食的乡亲们当作了当顿的“口粮”。那时节,家家户户山茅野菜度日,三月不见油星,半年不知肉味。就是再新鲜的山茅野菜,吃到嘴里都是一个味道:苦涩。

  如今,无论故乡人还是城里人,都一样是“菜篮子”丰盈,荤素自便,可先前那些从未被我们正眼看待的山茅野菜,反而倒成了“宝贝”。地上长的,树上挂的,河里游的,全成了难得的美味。蒸煮烹炸也好,炖焐烤烧也罢,都是两个字:爽口。

  腻味了大鱼大肉的人们,也都像我一样,又开始心揪揪地惦念起那天然生长的山茅野菜来了。于是乎,先前毫不起眼的山茅野菜,一时间身价鹊起,成了众多宾馆饭庄最叫座的“看家菜肴”。市场上一斤野菜的价钱,抵得二斤上好的精肉。

  每有乡下的亲戚进城走动,捎上几把山茅野菜比带两只肥母鸡来更叫城里的亲戚心底里高兴。海外的友人及客居闹市的朋友这两年给我来信,也多是索要脱水风干的山茅野菜。收到包裹后还不忘及时致电,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在那些品类繁多的山茅野菜中,我最喜欢吃的是树头菜、柞花,还有山薯和地参。

  树头菜我们老家人都叫它“刺老苞”,大约是它的形状与即将开放的花苞十分酷似的缘故。这种生长在两千多米海拔以上灌木丛林中的野菜,一般初春发芽,待芽苞长至二三寸长时即可采摘。吃法多样,但以鲜炒腊肉或滚油干焙味道最佳。

  柞花其实是杜鹃花的一种,花色洁白,多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三四月间是采摘柞花的最佳季节,故乡人称这一民俗为“打柞花”。柞花采回来后要及时除去花梗和花蕊,然后用滚水涝过,再用清水漂泡个三五天才能食用。传统的吃法是与肉汤、豆米一道煮食。也有做成酸腌柞花的,凉拌汆汤都是开胃的首选菜肴。

  山薯的方便之处是刨挖回来后除去泥土和表皮即可下锅。如果与肉汤和白菜同煮,味道更为鲜美。至于地参,既可趁新鲜时炒食,也可风干后用滚油炸了来吃。

  这些野菜,小城的市场上都常见有卖,价格也不是很贵。

  我不知道其他的城里人都是怎样来烹饪上述这些山茅野菜的,我虽然离开老家到这个小城生活多年,但我和妻子都一直沿用着老家人传统的烹饪方法。我总认为只有老家那种传袭了上百年的烹饪技艺,才算正宗,也才地道。

  三、洋芋

  最早喜欢上洋芋,是在那个常常闹腾饥荒的非常年代。

  那年月,每到洋芋收获的季节,便有许多居住在山下的“坝子人”,用笨拙的羊皮口袋盛着他们在生产队里辛勤劳作整整一年的收获——洋芋,一茬接一茬地来到我们的寨子,偷偷地用洋芋来兑换苦荞、苞谷等一些能够聊以糊口充饥的杂粮。

  虽然那时我年纪尚幼,还不知道洋芋就是我们今天所叫的土豆或者马铃薯,但却已经朦胧地意识到:住在山下的“坝子人”也和我们这些贫寒的山里人一样,正在挨饿和受穷。

  此后不久,我们的寨子也开始一年接一年地闹开了饥荒,洋芋这种十分容易栽种,且能够了了草草地填饱肚皮的山地作物,便开始在我们的寨子大量地推广栽培。我们的食谱,也就变着花样地围绕着洋芋在转,烧洋芋、烤洋芋、炸洋芋、烀洋芋、老奶洋芋、醋溜洋芋、干焙洋芋丝、洋芋焖饭等等,不一而足。

  现在,我们已经完全用不着再依赖洋芋来维持基本的温饱。它仅仅只是作为一种非常普通的时新蔬菜,偶尔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之上。随着粮食的充足和“菜篮子”的富余,已经很少有人还会在意像洋芋这样的小农经济作物的丰产或者欠收。在我们日益丰饶日益肥润的物质生活里,它已经完全被当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只有像我这种刻骨铭心地蒙受过洋芋的养育和恩泽的人,才会时不时怀想起它来。才会永远地把它当作一种非常实在,非常优秀的口粮,由衷的敬仰和深深地感激。

  我时常在想,其实只要你稍微留意一下就会惊异地发现,这普通的洋芋,却具有着泥土般朴素谦逊,不事喧哗的本分和平实。它们从来不会像其它的经济作物一样,把果实高高地悬挂在枝头,以炫耀自己的丰硕和富丽。他们也从不会像那些珍奇的作物,斤斤计较于土地的肥瘦和气候的寒热。它们总是把饱满的果实,深深地掩埋在泥土之中。并且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泥土般的散淡与平实。不显山,不露水,像随手可及的石头一样朴实无华。

  它们所具有的那种隐忍的品性,内敛的气质,谦虚厚道的品德,常常让我联想到那些默默地养育生命奉献众生的,所有被我们随意地统称为粮食的一切农业作物。联想到脚下的土地那默默无闻的积蓄与消耗,以及一年四季不知疲倦地在土地上辛勤劳作的耕耘者。联想到他们深深地俯垂向大地的,汗落如雨的头颅。甚至还使我联想到了开垦的镢头,喘息着的耕牛,以及饥荒、战争、死亡等诸多关乎人类生存与发展的问题。因而,当我面对一颗平凡的洋芋时,我一样会产生一种由衷的,感恩的心情。感恩土地这种绵绵不绝的,深厚无私的赐予。感恩这种一直被我们亲切地称之为洋芋的,朴素而又诚恳的作物,所给予我们的奉献和牺牲。

  四、白木瓜

  云南人平时说的木瓜,并不是全国人民都熟悉的那种番木瓜,而是独产于滇西一代的白木瓜。

  白木瓜在云南西部的大部分县份都有出产,但品质都赶不上永平的好,首先是个头太孬,只有半个拳头一般大小。其次是酸味太重,属于“寡酸”的那种。永平虽然是个小地方,由于气候使然,白木瓜是特产,七个乡镇都有种植,而且个头大,肉厚汁多,酸甜适中,香醇延绵,含有多种营养成分和药用功效,有开胃、健脾、跌打、滋补以及祛风除湿,舒筋活络等诸般功效。这一说,自然是有依据的。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就有“木状如柰,春末开花,深红色。其实大者如瓜,小者如拳,上黄似着粉。……木瓜性温味酸,平肝和胃,舒筋络,活筋骨,降血压。”的记载。

  白木瓜是一种蔷薇科的落叶小灌木,树高二三米,枝条上有刺。花是在抽叶前便要开放的,三五朵一簇,欣欣向荣地聚生于老辣的枝条上,给人一种比较积极向上的感觉。花形五瓣单层,花萼呈筒钟状,花色猩红,也有淡红或乳白的,但极为少见。

  白木瓜的果实为卵球形,但这是官话的说法,永平本地人称为“牛腰子”形。刚结出不久的嫩果,我们叫他“木瓜嘚(de)”,“嘚”是永平的地方方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包含有“幼小”或者“鲜嫩”的意思。

  记忆中,“木瓜嘚”是我童年时代最馋的“零嘴”,当木瓜的幼果生长到大拇指一般大小的时候,我们便背着大人,偷偷地摘下一些,将辣子面和盐巴、味精调和在一块,做成辣子盐,蘸了来吃。那滋味,酸辣脆香,大开胃口。至今回想起来,还让人直咽口水。

  白木瓜最好的采收季节,是在霜降以后,这个时候,白木瓜已经熟透,金黄色,果皮会渗出一层粘粘的蜜汁,散发着淡淡的酸香。永平人除了喜欢把它加工成木瓜丝或木瓜片风干收藏外,还喜欢将熟透的白木瓜与佛手、香橼一类的香果,一同放在堂屋中央,那馥郁的香气,能提神醒脑,会让人生出好心情来。

  我向来不爱喝汤,但放了白木瓜的鸡汤或者鱼汤例外。喝汤,又以木瓜鸡汤和木瓜鱼汤为首选的上品。

  木瓜鸡和木瓜鱼的做法并不复杂,就是普通的炖鸡和煮鱼,但放了木瓜片之后,味道就彻底的变了。那种醇酸与鲜甜所结合出来的酸鲜之味,相当开胃,一碗汤下肚,会美得让人直吐舌头。

  白木瓜不是一年四季都在长,在没有鲜货的季节,也可以用木瓜片或木瓜丝等干品。鲜木瓜肉是淡黄色的,煮的汤也比较清鲜透亮,喝起来口感较好,鲜味更浓。而风干的木瓜是咖啡色的,煮出来的汤,肯定也要混浊一些,但好在本味没变,功效没变。

  永平还有一道很有特点的菜肴,就是白木瓜炒羊肉。先是将羊肉剁碎,加姜丝、酱油、小粉、食盐搅拌均匀,再将鲜木瓜切成细丝。然后,以干辣椒炝锅,猛火热油。待油滚锅时,将羊肉下锅并极速翻炒,紧接着便将鲜木瓜丝也投入热锅,搅拌均匀后快速起锅装盘。这道菜的最大特点是肉丝鲜嫩,酸香可口,最好下饭。

  只要吃过大理酸辣鱼的人,谁都会记忆犹新。酸辣鱼的制作方法非常简单,在大理民间,几乎家家会做这道菜。而酸辣鱼之所以闻名,完全离不开洱海的鲫鱼、宾川的辣椒、苍山的泉水,再就是永平的白木瓜。否则,就是辣不正道,酸不正宗,酸辣鱼的品位,也就大打了折扣。

  大理人还爱用鸡蛋大小的青嫩木瓜来炒鸡块,美味得让人惊诧。其做法是备嫩鸡一只切块,青木瓜两三个切片或切成小块,坐锅热油,下干辣椒段、草果、八角爆出香味,再下木瓜、鸡块、蒜瓣、姜片、葱段炒至鸡肉变成白色,然后加酱油上色调味,再加适量水至刚没过鸡肉,盖上锅盖焖一会儿,待香味飘出时,揭开锅盖翻炒使其均匀入味。再将锅盖盖上,至汁水收干浓香扑鼻,即可起锅上桌。

  白木瓜名虽不美,但其花却是姿艳柔婉的名花,且花果色香兼备,历来被视为观赏名木。用白木瓜的老根培育出的盆景,造型雅致,庄重古朴,木瓜花开的季节,深绿的枝叶间,或深红,或淡红,或粉红,开满成串成串的木瓜花,的确十分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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