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给人的感觉,总是沉甸甸压弯枝头的果实,总是漫山遍野的金灿灿麦田,总是稻田里忙活收割的农民伯伯。可我对这样的生活太过熟悉,熟悉中又带有一些陌生。如果你问我各种农作物收割种植的节气,我支支吾吾半天也未必说的完全。我虽自小农大,但似乎从出生那天开始,我就不关心粮食,我就不关心蔬菜。对于我这样的农村人,我深感惭愧。
记得以前的秋天,也就是下半年开学的那段时间,是最忙的,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收割,希望趁着天气好,光照足,把粮食晒干储藏。如果收割不及时,秋天的雨水较多,温度明显下降,粮食发霉生芽也是常事。
收割稻谷的日子算是最苦的,因是梯田,只能每一块稻田收割。收割稻谷在当地俗称“打谷子”,收割的方式也是不断变化,最初的是用双手握住一大把,直接拍打拌桶(一种四四方方的木制工具)。后来是用脚踩的打谷机,当我第一次踩打谷机时,那叫一个兴奋,感觉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到现在,都普遍用电动的打谷机了。
打谷子时一般早上天不见亮就起床,拿着锯齿镰刀,戴上草帽,然后就是下田割水稻,注意割的时候应倾斜着割,这样更省力,更顺手。之后是一把把整齐交叉放好,每把水稻大小以成人的双手能握住为宜。剩下的就是把水稻的稻穗放在疯狂旋转的机器上,完成稻谷与稻草的分离。最后则是挑运了,一般是外公挑,外公年轻时一次挑两百斤没有问题。而力气小的,自然是用背篼背了。
还有一点不得不说,那就是如果是干田还好,要是水田,不仅收割麻烦,而且被沾了水的稻谷也更沉。
打谷子时最让我喜欢是,那段时间的伙食会有改善,比如外公会走上好几里山路,去买上几斤猪肉回来。当然,其它的干货都是逢场赶集时就提前买回来了。打谷子分配时基本上全家出动,各有分工,但到了十来点,外婆就会回去做饭。其实有些人是中午找个阴凉地歇息会儿,吃点干粮,就继续干活。那几天真的很累,有时候外公外婆累的都没胃口吃东西了。
再来说说掰玉米吧!掰玉米在我们那儿叫“扳苞谷”。扳苞谷和打谷子其实都不好受,顶着大太阳,叶子擦在脸上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扳苞谷比打谷子要简单的多,首先背着小背篼,一人掰身边的左右两排,快速熟练的撕下玉米棒外的苞叶,然后反手放进背篼即可。等背篼渐感沉重时,就把背篼里的玉米棒倒进箩兜即可。
扳包谷除了搬运回去是麻烦外,还有搓苞谷,搓苞谷简单来说就是把玉米粒从苞谷芯(搓掉玉米粒后剩下的那部分)上搓下来。以前的老方法有两种,前提都是用一根细长的工具,在苞谷上竖着搓掉一排玉米粒,这样做是为了方便接下来的搓玉米粒。老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用一个苞谷芯与另一个开了口子的苞谷摩擦,另一种则是用一只鞋底纹路明显的鞋,大多是用解放军所穿的老式军鞋,套在长凳的一只脚上,然后就是用苞谷在鞋底上摩擦。其实第二种更省力,对手的损伤较小。现在科技发达了,厂家生产了专门的剥玉米粒的机器,相对老式的方法,要轻松很多,也节省时间,但这种机器不能把玉米粒完全剥掉,后期还得通过手工来完成。
接下来就是日晒了,晒主要看天气,这得看老天爷高不高兴。天气好,几天就晒干了。天气不好,只能平铺着,自然干了。那时每天晒玉米粒也是一大乐趣,每天早上先把坝子扫干净,然后就是用撮箕(一种用薄竹条编制而成的铲形工具,也叫做簸箕)把成堆的玉米粒分散的倒在坝子的各个角落。接下来就是用木制的推耙(有点像猪八戒手中的兵器)把玉米粒均匀散开即可。特别是中午时分,那酷热难耐的照在身上,就像被火烤似的。但为了玉米粒受热均匀,不得不用推耙翻晒玉米粒。其实有段时间,我还是挺喜欢用推耙在坝子里跑来跑去,感觉蛮好玩的。太阳落坡后,又得用撮箕慢慢搬回屋里。这样反复几天,玉米粒的水分基本晒干。
玉米粒储藏前所做的工作和稻谷一样,得用上风车除去混在其中的杂物。小的时候,每次看见外公外婆转动风车时,特别羡慕。到了我转风车时,我才知道用手转动风车也是个力气活,而且手心很容易起泡。
傍晚时分,外婆家养的鸡都纷纷回来,它们在坝子的缝隙处啄食被卡住的玉米粒。我则是一个人坐在石阶上,安静的望着远方,安静的看看脚下忙碌的蚂蚁,安静的看着屋前的三棵樱桃树。外公外婆则是在厨房生火做饭,外公负责往灶里添柴,外婆则是掌厨,不时聊着农活或者是八卦村里其它人的事。外婆的嗓门儿很大,听她说话感觉就像在吵架。
夜风凉爽,被拴养了好几年的狗偶尔叫上两声。我实际上不怎么喜欢它,由于它长期拴养,身上散发一股臭味。之所以常年拴养,是由于它太过凶恶,见着陌生人直接扑上去就咬。不过,它对我非常客气,每次都是使劲摇尾巴讨好我。它实际上活了十来年吧!具体时间我记不清楚了,我只记得它被大舅舅(幺外公的大儿子)抱来时,胖嘟嘟的一条小狗。当时它有些怯生,嘴里呜呜的叫着,看起来很不高兴。
记得有一次狗挣脱了绳子,直接冲向路过的邻居,吓得邻居直接躲进竹林丛,才侥幸躲过一劫。还有一次,我赶着一群鸭子回笼,由于鸭子迟迟不愿回笼,我就用竹竿拍打,鸭子估计是受惊了,直接跑向那条狗。狗直接一口咬死了一只鸭子,吓得我当时都没敢去救下那只鸭子。
晚上外公回来后,那天被外公用扁担打了两扁担,从狗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我能听出外公的愤怒。自那以后,那条狗就安分了不少。直到我念高二时,周末回到外婆家,我只看见一根拴狗的绳子悬挂着。我问外婆,外婆说狗死了。我的心有些失落。其实狗死的前几个星期,它看起来就有些老态龙钟,一条后退抬起,走路用另外三条腿。即便如此,它看见我依然友好的摇着尾巴。
外婆是个善良的人,曾有几次狗贩子都要用十几元的价格买走那条狗,外婆都没同意,外婆说:做人不能灭了良心。那个狗贩子其实我见过,瘦高瘦高的,专门从事猫狗的贩卖,直到后来猫狗不值钱了,这个行业也就没落了。
言归正传,外婆家的夜晚其实很简单,农村人一般休息得很早。吃完夜饭后,洗涮好碗筷后,外公外婆会看会儿云南山歌。外公不会使用DVD播放,每次都由代为播放。这些碟片都是镇上市集的地摊上买来的盗版光碟,几元一张。每次我都是安静陪着看,其实我心里是一万个不喜欢的。光碟都是将些低俗的故事,外公外婆则看得很起劲,外公不时笑眯眯的给身旁的外婆讲解故事情节。其实有些故事我都能背出来了。等外公外婆看完云南山歌的光碟去休息后,我就关上门,一个人看租来的电影,如鬼片电影,神话故事电视剧等。我经常会看到凌晨一点左右。
那时我之所以那么爱看电视光碟,我想是因为以前家里穷买不起电视的缘故吧!我记得外婆家里的第一个黑白电视,是哥哥从一个家电维修店里买来的二手电视机。虽然收到的电视台只有几个,映像也不清晰,但它在我们眼里却是宝贝。之后又省吃俭用买了一个老式DVD,哥哥买这些的钱应该都是从生活费里节省出来的吧!
哥哥中专毕业后,就随父母到成都去了。那台黑白电视自然就被我接收了,一个人其实蛮好的,没有人争抢。儿时和哥哥打架也是难免的,虽然比哥哥小两岁,但每次打架我都不怎么吃亏。不过每次打架基本上都是他脾气怪异引发的。每次打完架,还得被父母教训一顿。直到年纪大了,就没有再打过架了。这似乎和父母的吵架打架有些相似,父母年轻时总是吵架打架,年纪大点后,打架基本没有,但吵架还是会发生。每次父母打完架,都是老套的闹离婚,之后又是看着孩子的份上,最后都没有离。这也许就是那个年代离婚少的原因吧!到如今,人都太浮躁,做决定草率,意气用事,毫无责任感可言。
比起父母的那个年代,我觉得外公外婆那个年代更好,至少那个年代的人善良纯朴,不会那么物质化。外婆从十六岁嫁给外公,起初分家时,老外婆偏爱小儿子,所以外公外婆分到的东西都不好,而且也不多。在我的印象里,外婆会时常把这事挂在嘴上,数落外公一番。外公则埋着头,保持沉默。
后来在外公外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勤劳下,才逐渐丰衣足食起来。虽然不是富裕人家,但不愁粮食了。听外公讲起,外公年轻时出去押过火车,就是坐在装满货物的火车车厢上,保护货物不被爬火车的人偷去。后来押火车不挣钱时,就回家踏实务农了。外公之后买了一头水牛,学会了的耕田,每到栽水稻秧苗前,外公都能接到同村人的活,耕田按大小算。算法很简单,能收获一担(两大箩筐为一担)稻谷的面积为一挑,耕田一挑多少钱这样算。
养水牛就得喂草,草都是去山上割的。记得小的时候去割牛草,跑到一块长满杂草的田里去割,那块田里的杂草长得很好,基本上把水稻秧苗都掩盖了。那时我拿出镰刀,那叫割得一个欢畅,后来田地的主人问起我时,我才知道那是一块栽有水稻秧苗的田。当时我傻楞在那儿,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现在想想,也觉得好笑。
写到这里,已是凌晨五点了。头昏脑涨的。以后有时间,再继续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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