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前,朋友邀我去参加海口迎新年的十公里长跑比赛,虽然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跑了,我还是答应了。今天下午,我们俩去操场分别跑了十公里,就是二十五圈。我用了五十分三十七秒跑完了十公里。现在距离十公里跑的比赛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小腿肚子有些酸疼,而浑身却无比爽劲。便想谈谈我的跑步生涯,和跑步带给了我什么。
母亲说我一岁半方学会直立行走,是一个身体协调能力很差的人。的确,小时候我跑步比同龄人慢很多。比如小学四年级,我惹恼了一个邻村的人,他便举着砖头撵我,我便拼命地跑,可惜跑了不到一百米,便被撵上,屁股上狠狠被砖头击中。
但小时候经常跑,赤着脚在村里各个小路上跑,不怕累,可也没有参加过任何跑步的比赛。九十年代中国农村的教育,除了文化课,小学五年没有体育课的。幸好,家里有个做武术教练的爹,便也得到了体育的启蒙。有时候,清晨也跟着父亲去跑步,但跑不远,顺着小河沿跑过一块麦地,就回家了,两千米左右。那也是仅限于冬天,到了夏天不会跑的,太热了。
而我小时候,跑,其实一个很重要的生存技能。如果跑得快,在很多次都能够避免挨揍。
二年级那年,村里来了一个陌生男孩,大我们三四岁,说普通话,这叫我们很不舒服。我们便每日里往他家里扔土坷垃,有时候远远看到他就骂他,说他是南蛮子,是野种。那男孩天性是善良而温驯的,见我们一群小孩乱嚷嚷不生气,开始的时候也听不太懂我们家乡话。我们见他软弱,便得寸进尺,踩着鼻子上脸了;最终他爆发了,发了疯地要揍我们。当然我们便开始跑了,我跑得最慢而骂人骂得又最嚣张,他看准了我,不去撵别人,专门撵我,最终我被他挤在一角落狠狠地揍了一顿。
再后来就是三年级了,我们几个人去了临县的一个村子里游逛,遇到了我们曾经欺负过的主儿。当时我戴着一顶八角红帽撵着他打骂,并且跳着高骂他,于是我便烙进他深深的脑海里。那次他们人多势众,并且人人都掂着一木棍,气势汹汹的。看那阵势,我们一顿揍是避免不了的。幸好,我们的头儿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利用他的口才给他们斡旋,就像当年诸葛亮唱空城计一样,头儿一点都没有胆怯,并慢慢放着烟幕弹,说是村里的大部队随后就到,然后在这个说话讲理的空档,头儿便把敌人引到了柏油路上,距离我们村儿也不太远了。那时候,敌人的头儿,就是当时被我们狠狠欺负过的人突然提出留下我——带红帽的。因为当时打骂敌人的头儿时,大家的相貌都很平常,那人不好辨认,单挑他又不是头的对手,而我的红帽首当其冲了。而这时候,头儿笑了,大呼一声:“跑”我们便撒丫跑开,而头依然笑容满面对着敌人的千万军马,然后看我们跑远了后,他一个转身,如疾驰的猎豹,嗖得一声跑在十丈开外了。那些人便追赶,头儿就地取材,一边撤退一边用路边的`砖头瓦块攻击敌军。就那样,头儿利用跑的技术成功避免了一次全军覆没,并且还救了他的战友我。
再一次就是村里的内战了。我们跟村里玉宝那队人马发生了政治分歧,在地盘的归属问题上没有达成一致。双方相约西头空地进行一次比武大会。安年龄,我方处于劣势,头儿就比玉宝小两岁,个头也矮了一头。如果打起来一定会处于劣势,很可能挨揍,鼻子出血。那么头儿依然足智多谋,便围着玉宝转悠,一边转悠一边讲笑话,一边讲笑话一边紧紧盯住玉宝的眼睛,一边盯住玉宝的眼睛一边攥紧了拳头,当头儿把玉宝转晕了以后,如箭蛙逮虫,似詹姆斯扣篮,挑起来一个大摆拳狠狠打在玉宝白嫩的脸上,落地便跑,一跑就没影踪了。这次头儿顾虑欠佳,忘记了他手下的弟兄还有几个没有跑,还在握着拳头跟敌军对峙中。头儿一跑,顿时军心涣散,其他人也跑了,就剩我还有一个硬头青小修跟小言对着拳头,而玉宝被打哭了,眼泪哗啦啦流出来了,其弟见状也是愤怒,便大呼:“大的跑了,打小的!”小的自然指的是我了。这下可好,兄弟二人开始飞奔撵着我打,我记得我屁股上挨了三脚,肩膀被揍了一拳。还好,我拼命跑地情况下,突出重围,与小修于西地玉米田里碰头,跑到邻村亲戚家吃了中午饭。
跑步跑得不快不仅不利于跟敌人斗争,当老爹的树条子抽打的时候,因为跑得不快,身上便会遍体鳞伤。印象最深刻的是,小四升小五那年暑假开学。父亲不想叫我跟头儿们在一起了,想让我转到潘庄上。我心里不肯,白天去不成也不学习,惹恼了父亲;父亲就把大扫帚里面的竹条抽出来,撵着我抽打。当时,由于天气炎热,我穿得很性感,上身裸露,自然竹条被抽到在背脊上的时候,皮肤会裂开长长一道缝隙,然后从缝隙里渗出血水。我的后背横七竖八如“竹柏影也”,都是因为我跑得太慢的缘故,如果我跑得足够快,便可以逃过此劫了。
再后来,上了武术学校,自然是要跑步的。有时候还有长跑,十一二岁就要跑七八里地,教练在后面用棍子抽着每个人的屁股,令大家如丧家之犬般拼命跑步。那时候我倒跑得不快,可我能够坚持,所以前五名总是我,可从来没有跑过第一第二,最多第三。如果短跑的话,我便要落在最后面了。
在武校跑步跑了十个月,便不读武校了,从那之后有三年没有正儿八经跑过步。直到零七年,高一。
班里有个跑步健将西文,经常跑步,并且跑得很快,学校组织三千米长跑比赛,每次都参加;每晚去操场跑步,竟然跑十几圈,对于当时的我是不可以想象的。我一般跑个两三圈就累得不行了。
后来受西文影响,便晚上放学去操场跑步,开始跑两三圈,再后来四五圈,跑了三四个星期后,我也跑到了十圈了,那样我坚持了两个学期。学习效率也好了许多。还记得有一次下雪,心里难受,没有上晚自习,独自跑到操场跑步,跑了两节课,最后光着膀子跑。操场上一对谈情说爱的情侣,被我那架势吓到了,没多久便躲着我离开了。那次应该跑了有三十多圈吧,跑得很满,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走路成了问题。
再后来一次撵人,大腿拉伤,跑步就终止了。到了高三,虽然学校每天组织跑两三圈,可速度太慢,根本不能算作跑。
进了大学,第一学期有运动会,宿舍舍长还去参加了一千五的海选,我却没有勇气;第二学期忙着搞政治运动小品排练也没有跑步。到了大二开始跑了,听着音乐跑。每次跑十圈,并且尽全力去跑。
跑步的时候,总是听《我的未来不是梦》,给自己打劲儿,告诉自己还是可以的,虽然当时我已经四面楚歌了。跑了一个学期,身体明显好多了。平时走路,走得很快,在人群里穿梭,超越,觉得激情澎湃,真好。
跑到大三,参加了学校三千米长跑比赛。而那时候我胖了,一百五十多斤。训练一个星期,我便受伤,停止训练,院里给了一大瓶云南白药,幽居卧室等待腿好。休息了一个多星期后,依然没有好,骨膜依然疼痛,可我还是咬牙参加比赛。可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跑步了,又是早晨跑。那天早晨吃了奶油蛋糕。跑步的时候便恶心得厉害,最后跑了一个倒数第四名的烂成绩。回到后勤部,喝了点水,便狂吐不止。
跑步最用功的还是大二升大三的暑假,我光着脚跑。每天十五圈,脚底板结了厚厚的老茧,好似原始的脚一样。
跑步的时候想些什么呢?尤其是长跑的时候。今天我跑了五十分钟,前十圈,想得就是呼吸的调整,或者突然想起某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可跑到十七八圈的时候,我便倦怠了,想放弃似地。那时候到了极点,身子有点不舒服。我便想起了村上春树,想起了三岛由纪夫。我便默念三岛由纪夫,三岛由纪夫,想着他那钢铁般的意志;又想到村上春树是一个跑步健将,觉得村上可能受到了三岛由纪夫的影响而跑步的。
我念着三岛由纪夫,便跑完了十公里。三岛由纪夫是我应该膜拜的偶像,虽然我达不到他那钢铁般的意志,可我却可以学习他钢铁般的意志!
跑步好处很多,对于我最大的益处是给我坚强的意志力,助我精神焕发,提高了战胜困难的信心。
在古希腊奥林匹亚阿尔菲斯河岸的岩壁上保留着这样一段格言:
如果你想聪明,跑步吧!
如果你想强壮,跑步吧!
如果你想健康,跑步吧!
奔跑吧,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