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探窗外,雪封路。书院门前的白茫,映在看不清的夜幕里。
雪晴,南客来。他拿手机对着楼下的树坑边沿。
我凑近。他在惊讶草尖,针尖大的小芽。他原本不信北国的深冬,会有点绿入眼。
风吼里,草更不显眼了。经过的本地客,是越发不会看脚底之小物了。
客住小楼,书院四层。近护城河,更冷些。夜深公交站等车的穷人,脖子缩得更短了。
正月,日头难移,那草芽成了铜钱大小,也如榆荚成片了。放学的小童放了书包,用手拨弄它们了。有骑自行车的'中年,偶尔也会捏了车闸对它们出神。
冬春斗法,拉锯战。它想攻城,它想倒算。那小片的草无声地呼吸,它不敢参言。它会在夜晚或者清晨伸伸腰吗?
客人在屋里论文,他谈大势,主人只是默然,或者浅笑。春天未在书院扎根,他隐隐有惊。
风往他前襟钻,顺他裤腿钻。他断言冬没几天了,冬来报复他了。
忽然,楼前小柳芽新。这可能是一城唯一的发现了。
有学童读书,有富翁急来钱庄。埋怨春天的声音,总能越了书院的墙窗,传来。
主人只在休课时,凝神楼下。学童都觉得他看车流。
有一天,都发现柳新了。有人说,春天如燕落树梢了,满城的欢呼似才觉醒。
但终是早晚的温差,人间对春仍存揣疑。但车过书院门前,那一行十数棵柳树却是绿得更深了,有人觉得胆子大许多了。
有人到书院读书,深议。
主人想,这是大驿古道,还是今时通衢?无数的人奔忙去,总得有人不太关心黄金走势,想一些另外的东西吧?
那草已经扩展,每个树坑边都绿意盈盈。这坑里的柳树也在试着参天,要摸到楼上书院的牌子了。
不问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