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栀子的经典散文

2024-07-16 散文

  还是惹了一身栀子花香。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

  花农是这条街的常客,几年了,除了寒冬,每个清晨,一如既往地来。一辆老式三轮车,车上载着高高矮矮各种花草,很平常的花草。铜钱草、倒挂金钟、文竹、绿萝……每次来,总是变换着一两盆品种,吊一吊附近居民口味。车子在马路牙子下,一盆盆的花,摆在马路牙子上。花儿们一排排展开。冰冷的石砖,铺上一层浓得化不开的绿,顿时盎然。路过的人,或者望一眼摆在那里的花草,或者停下步子,问问这花叫什么名字,问问那盆花易活不易活。如果有开花的植物,围观的人更多。爱花的人,不仅仅是女人。

  花农中等身材,身体硬朗,说话声音,三米以外听得真真切切。他不厌其烦讲解养花方法,热情备至,还不忘补充一句,都是这里的老住户,绝不蒙人。您拿回家,不活,您拿回来。不用花农特别补充,黝黑清瘦的脸,一身工作蓝,夏天一顶草帽,这装扮,朴实的味道一下子冒出来。

  家中植物,除绿萝,友送来勿忘我干花儿外,绿植,无一不是从花农这里买来的。周末,九、十点钟,晨读累了,我去家附近早市买菜,顺便散步,呼吸新鲜空气,接个地气。花农的三轮车离早市很近,一百米的距离。无论去还是回,必要经过。去时看看花,买完菜回来再看看。即使不买盆花,看绿是很美好的事。遇见心仪的花儿,禁不住诱惑,花十几块钱或者二十几块钱,端着一盆花儿,一盆欢乐回家。养花,嗯,我养心。

  我买过铜钱草、文竹。这两种植物养了一段时间,不知什么原因,金钱草的叶子一片片黄了,即使换个盆,依然不能起死回生。文竹呢,柔软枝叶间,抻出一条长长细枝,我剪掉它,许是掐了它的命脉,叶子渐渐黄了,像积满多年的尘土。只有两片枝叶绿着。这两盆花,无论怎么呵护,毁了容般,恢复不过来。无奈,搁置楼道,按时浇水,返不返绿,活不活,是它们的命。

  栀子花,我买了三年。两个字:喜欢。

  最初知道栀子花在白落梅的文字里。“栀”难住了我,查字典认识这个字。因其字右边长得古怪。记住栀子花。

  远方的朋友家中养栀子。栀子开花儿季节,拍了照片飞给我。记得那凄惨的白。印象不深。深的,月圆之夜,他伴着栀子花香,在家中院落,拉二胡,满腹诗情寄明月。

  巧了。前年,五月底。一股股花香绊住我。低头看花。一两朵纯白花朵,戴在深绿叶间。“什么花?这么香。”我问,别人也问。开花的朵儿,总是招人爱。美,心向往之。老人朗朗的声音应答,栀子。栀子么?这是栀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终于寻到它。我一下子乐了。却原来,眼前的盆花,我朝思暮想的栀子。毫不犹豫买了它,乐滋滋,端回家。逢人问,便答,栀子。好像我和它多熟悉似的。连脸熟都算不得。读书有什么用?好处多着呢。我在别人的文字里,知道很多花。像蔷薇、芙蓉、鸢尾……还有眼前的花。

  一盆栀子,遍布花苞。小心轻放,怕误伤它。一枝长柄,举着花苞。花苞嫩绿,螺旋状,饱满坚挺。螺旋接缝处,透着浅浅的黄,随花开,细缝处,露出雪样的白。花开怕人看。不注意的当儿,突然换新颜。栀子要开花。

  夜深,不忍睡。等花开。窗外深蓝,星子耀眼,和那人说着话。包着花的叶,裂开,东一片,西一片。花朵的白,钻出来,中间的朵儿一圈一圈,旋转着。栀子咧开嘴,微笑。

  清晨,赶着上班,等不到花全开了。那一整天,惶惶然,惦记。一下班,急急赶回家。开门刹那,香气扑个满怀。栀子花开,湿湿的花瓣,浓浓的香。

  邀他赏花。他怨,怎么只开一朵。我说,慢慢开,一朵一朵开。那盆花,不知道为什么,开了两朵,再不花开。即使含着苞,也不再打开。没多久,花苞一个个掉了。痛惜。

  去年四月底,足足提前一个月。花农依然在街边卖栀子。栀子叶大,花朵肥壮。看着栀子,像男人遇见心仪的美女,迈不动步子,又买了一盆。放在卧室。友说,改良过的栀子,原始的栀子没有这样的层层叠叠。

  素白的朵儿,挺在青翠绿叶间,拘谨孤寂地开了。枕着花香入眠。念起那夜,听音乐,喝普洱,听花拆,叙旧。还有花儿不开,花苞死掉的疼。

  依然是,一朵花开。一个个花苞,很大的花苞,即将开花的花苞,接二连三地掉了。花苞太沉么?不是。花苞根部,干枯了,不折才怪。哎。第二盆栀子又坏掉。

  不过,生命力强,不开花的栀子,一年了,不花开,叶子不葱郁,倒还绿着。至今,在我的屋内,无精打采过生活。已是栀子花开季节,纹丝不动。没有人知道,那是一盆栀子花。该开花不开花的栀子,叶绿生命在,舍不得扔掉。不看花,我看绿。说不定奇迹出现,一个个花苞钻出来。至今,我的一厢情愿。单相思,结不出爱的花朵。

  再不买栀子花。

  不养开花的植物。

  踏踏实实养些生命力强的绿植。不满屋飘香,满屋见绿。

  春暖花开,又见花农。出现街边的,还有摆放的,几盆栀子花。花香浓郁。狠了狠心,买完菜,沿街走,走过那摊绿,绝不回头。走过去,香牵住我,又走回来。栀子花伤透我的心,放不下的爱。真是贱。没有养花儿的命,却有爱花的心,痴心。

  我养的栀子,开过一朵,花苞一个个的怎么掉了?我提出困惑。是啊,我养的栀子也是。旁边中年女子,好奇附和。

  花农说,这是北方栀子,好活。不要见阳光,隔一天浇一次水,一矿泉水瓶子的量。他指了指车上脏兮兮的矿泉水瓶子。

  买了一盆。放在背阳处。

  当晚,开了第一朵雪白雪白的花。香。不腻的香。蔷薇花大小的栀子花。花瓣厚,层叠。所有的香,凝聚在花瓣中。像我胸前佩戴的饰物——一朵粉色瓷花。喝茶时,看电视时,呆坐时,香,一阵阵溢出来。飘到身上,脸上,心里。

  一天一朵花,一日一惊喜,一屋一飘香。

  开过的花,黄了,湿润着。过了一段时间,焦黄,枯在枝上,火烧过似的。

  天天看花。日日花开。

  终于迎来一朵一朵栀子花开。

  前两年,两盆不开花的栀子,因了喜欢,我把他们搁置阳光明媚处,小心呵护着。天天水润着,阳光暖着。偏疼的瓜不甜。太爱,适得其反——早夭的花朵。含苞的栀子,养尊处优,懒在花苞里,怎么能不颓废呢?

  栀子花开,像极尘世间的爱,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适度爱,情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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