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的蛊惑的经典散文

2020-08-19 散文

  月儿西斜,凉风吹来,在这盛夏的夜晚,竟也有些许凉意,显得衣衫有些单薄。已经十点过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儿还没有回家,我又忘记带钥匙,只能坐在楼下的台阶上等。

  因为是周末,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灯光,好在月光很亮,像一层白纱铺在地上,楼房在月光里投下黑乎乎的影子,地上摇曳着风吹树叶的影子。几只丑狗时而跑来我的脚边,时而又互相追逐着跑远,风吹起一张白色的纸片,旋即落下,旋即又不见了……凉风、凉月,还有蓝色的天宇,稀疏的星星,还有四周的寂静,一切宁静而自由。

  这美好的安静的夜晚,要不是等待有几分煎熬,还真不错呢。水泥台阶,坐的久了,屁股生疼,站起来,活动活动腰腿,随意地四处走走。看着大门外披上月光的水泥路,我这深夜的游魂,像受了某种神秘的蛊惑,不觉走出大门。

  远处的地方隐约传来广场舞的音乐,我能想象的出那亢奋的节奏和无数抽象扭动的躯体,可是,那热闹于我何干呢?与那里的躁烈杂芜相比,我宁愿在这清冷的空气里,享受这自由的孤独。

  七月夜晚的乡间小路,月华给空气凭空染上一层淡淡的雾霭,宁静悠远,又显出莫名的凄清。小路幽静,偶尔小风吹来,乱了的发丝,自由地像一条舞动的蛇。远远的,我看到人家屋子里隐现闪烁的电视画面,突然有了一种难得的清醒的错觉,仿若自己远离了尘世,冷眼旁观着这世间的冷暖悲欢。路旁的人家,大门紧闭,墙里青绿的竹叶长的繁茂,都伸出了墙外,一阵凉风吹过,竹叶的影子在路面上影影绰绰地摇曳着,沙沙声如一阵低沉而惬意的浅笑;另外一家的合欢树,密密细细齿梳般绿叶里,开了绒球似的淡粉的花,散出淡淡的香味,和多年前奶奶院子里的那棵一模一样。这样的树,在这样的暗夜里,如深夜路旁的的粉红女郎,多少显出些妖冶和魅惑,于人见了,怎能不生出几分躁动的情愫?

  月光还是很亮,但是没有由来地,我想起了牙儿。“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上坐……”这是我小时候背过的课文。课文的配图里,一个脸蛋圆圆的'小孩坐在月牙上,周围是闪烁的繁星。回忆总是温馨,像我,就永远泅不出回忆的深海,虽然明知回忆是虚妄的。偶然的一个瞬间,一个相似的背影,一种相似的声音,一棵树,一朵梨花,甚至相似的的月夜,都能让你恣意汪洋。今晚的月光这么美,又会有多少人在月下徘徊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明月,总是负载着思念,分离两地的人儿,总在主观臆想,与心上人隔千里而共明月。可是,他们难道不曾想过,千里之外,也许阴雨绵绵呢。前几天看到一个句子“我想写信告诉你,今晚的月光很美”,被评为史上最动人的情话之一,之所以动人,无非是在美丽的月光里,想起了远方的爱人。而爱情与月光,恰巧,都讲究一种朦胧美,远观则更美丽更撩人,近看则会审美疲劳互生怨言。如张爱玲所说,爱情这种东西,时间久了,白月光会变成粘在衣服上的白饭粒。朦胧如纱的月色里美人如玉,这样的夜色,适合想念,适合来一场逃离红尘烟火的浪漫遥想。月光与爱情,它们,都是孤独者的救赎。

  传说有一种叫做月光的石头,它通体透明,发出柔美的光泽,像一滴凄凉的眼泪,于月圆之夜佩戴它就能梦见心上人。月光石背后还有一个凄婉的爱情故事。一个美丽的姑娘和小伙相恋,却遭到父母的阻挠。姑娘不能忘情,于小伙相约月圆之夜相见,不料小伙却没来赴约。姑娘绝望之下跳下了悬崖,姑娘的眼泪变成了晶莹的石头,因此月光石也叫“情人的眼泪”、“情人石”。我不想批判小伙子的绝情背意,世间之事,有许多不得已,又怎会事事周全?不然,又怎会有那么多叫做故事的玩意呢?许多事,本没有对错,而在愤世嫉俗的人那里,才有了许多是非曲直。不知道是因为嫦娥奔月的故事还是月光石的故事,月光总给我一种凄凉的美,无数个月光照在窗台的夜里,我总是舍不得早早睡去。月光是温柔婉约的,她是一个女子,来自宋词。我不是诗人,尽管我拙劣的文字表达不出我对月光的喜爱,可是阳光与月光,我格外偏爱月光。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月亮静静地撒着清辉,我这月下的孤影,不知不觉在月光里走了许多路,想了许多事。懦弱的人类总是把多余的情思寄托给无辜的事物,如杜鹃啼血,喜鹊报喜,明月相思,其实,很多时候都是自己的心情作祟,又干外物何事?如这月光,它本无情,奈何人们总以深情相托。

  月亮,这个冷的星球,她在遥远的天际,她不言语,不悲哀,亦不喜悦。不由地,以冷的名义,让人想到了一些东西,想到了玉,平静的湖面,甚至小龙女。然而月光虽美,但她周身散发着不可近人的寒气,这个淡泊安静的女子,又怎会蛊惑?月亮静静地挂在天际,欲语还休的样子。仿佛受了某种来自异域的召唤,我这深夜的行者,突然地,就想拥有紫色的发和紫色的唇,于月光照耀下的人间,像鬼魅一样冷艳地穿过这夜色,到达传说中的彼岸。那里,一定有一个幽静的山谷,盛开着任性而恣意的白色野菊花,山风吹来,野菊花低眉浅笑,月光静而疏离。

  难道,太美的月色真的会蛊惑?这可真是欲加之罪呵。

  十一点了,儿子打来电话,说马上到家,终于放下心来。听着他欢快的声音,没有丝毫疲倦,我知道他又度过了快乐的一天,不禁欣慰。抬头便又看见圆圆的月亮,淡淡地撒着清辉。又想到儿子的比喻“月亮像大饼,月牙像香蕉,白云像米饭”,不禁哑然失笑:这一定是这世上最朴实的抒情,最单纯的蛊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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