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是前世的修行缔结而成的今生的果,五百年的前世恩怨,换得今生的擦肩而过。台湾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的主题歌唱到“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究竟这种轮回是怎样换算的,恐怕就是佛自己也没有定律公式,不过今生的尘缘,是前世的因果,说来好像倒还有一定的道理。
如果说缘确是前世的恩恩怨怨的凝结,那么身处滚滚红尘的我和她,只能是顺其自然地承受错过又复归的缘带来的喜怒哀乐,逆来顺受,听天由命。
这份缘,起于81年的阳春三月,风华正茂的我们,相逢在姹紫嫣红的飘香溢美中。淅淅沥沥的烟雨,洗净天空的翼和脚下氤氲的春草新绿。冉冉升起的晨阳使花园中的青绿闪动着珍珠般的光芒,乍看恰似布满了节日的流光溢彩的灯链。含润的花蕊舒展艳姿,舞动在众星捧月般的瓣中,亦如浴后美人般地浅吟低唱着。是花香的吸引,还是色彩的诱惑,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想来润泽一下高考前的心慌。
就在这同时,修长的双腿踏着春风,轻盈地迈进我的视野,不偏不倚正好挡着视线的正中,停住,旁若无人地伸手打开发辫,上下翻飞地梳理着长及衣摆的秀发。青春的萌动,无法不让我定晴观望,她的秀发,此时宛若坠尘银河形成的瀑布,飞扬在黑色的花岗岩的山涧,起伏跌宕。
疏子的殷情,使凌乱瞬间变为温柔顺滑,垂直而下,随着青春的气息在脉动。那化为质地凝重的黑缎,在晨风的吹拂下,形成黑色的波、黑色的浪,纤纤玉指灵动地象在弹奏旋律重复的钢琴。手法娴熟到魔幻的地步,将黑缎一分为二移到胸前,秒计的速度,抛回二根长长辫子,随之飘飞起两只紫罗兰色蝴蝶,特别引人注目。
是天性的警觉,还是天意的安排,她猛然转过头来,回望了一眼,然后莞尔一笑,深深的酒窝瞬间飘香到我的心海,似充满千年窖藏,醉了我至今整整三十年,倩影的移动象有巨大的磁性牵引着我的目光,直到被毫无情趣的墙挡住。
似傻似愣的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一位异校好友(她的同学)拍了我一下肩膀,调侃地说:“别傻站着了,她可是我校的校花***”
一瞥,就是这惊魂的一瞥,让我永远记住了她,她也由此惦记上了我。倘若她早那么一点点出来,出于礼貌或缘于腼腆,我也不会去凝视她;或者她再迟上那么一点点,待我走过,我也不会那么深情地注视到她,至少也不会让她回眸一笑,可偏偏是正好,不迟不早。
很多事情,有时候往往是发生在没理由之中,这大概就是前世的修行,今生的演出,理的概念无法解释。
惊魂未定的我,走进考场,刚刚坐定,难免要向周围瞄上几眼。心海中还未退去的倩影、长辫、酒窝,偏偏就坐在我的邻座,青春的气息再一次撩拨着我的心弦,恰似一首华美的乐曲演奏在我的心海。交卷时我故意瞄了一眼她的答卷,字如其人一点不假,秀气、灵性的字活脱脱就是她那娟秀的脸庞。
后来,往来的信所携带的文字,使我认识了她的娟秀的行云,使她认识了我的刚劲的流水;是文字,让我了解她的的心房,也让她深知我的柔肠,我粘上她的字,她恋上我的文,字为媒,文为情,见字如面,我在字里揣度她的芳心,她在行间品味我的灵魂,我在标点中咀嚼她的情,她在符号中领略我的爱。
我俩的相处情真意切,面对弃学的我,身在高校的她却情系我身,违着父母之意,多次来信把我从稻田的泥淤中牵进教室,鞭挞后鼓励,鼓励后倾情,倾情后的血汗把汩汩而出的情意,缓缓流进我的心田,使我在高考中取得了全市第十的好成绩。
误解,产生在高考前的一封信,是乎是缘尽。为了她的将来,我人间蒸发在虚荣而自卑的心情中,走散在无语中,接踵而来的是相思的开唱,痛苦挣扎在寂寞和思念之中,沉浮中的呐喊和泪水,交汇成无尽的牵挂和牵绊。正如一位网友说的:最好不相见,才能不相念;最好不相知,才能不相思。可我们已经见过、知过,又怎能忘却啊,只能苦海无边。
我至今还保存着她的一百多封书信,收藏在百宝箱子里,一直封存着,也不经常拿出来看,但从来没有消毁掉的想法,也不愿意这样去想。因为它记载着我和她一段极其美好的时光,也保留着我一份谙香缠绵的爱,里面有我红颜知己那柔美而娟秀的字,还有她的情、她的爱、她的辛勤、她的汗水、她的希望,她的勉励,也有她的失望、她的痛楚;是我和她交往的提纲、心领神会的目录,象品味那段时光的说明书,又像演奏爱的旋律的音符曲谱——虽不是天籁之音,却有高山流水般的韵律。我保存它就是保存一份芬芳、一份甘甜、一份柔美、一份拥有的爱、一份拥有的情。
悠悠的岁月,无尽的相思,日以继夜,夜以继日地充盈着心海。牵挂,牵绊象一张无形的罗网,束缚着情感的灵魂。又宛若暴风雨中,纠缠在身上薄如蝉翼的罗衫,让你有挣脱不掉,脱掉不得的无奈,发出内心的呐喊,只能换来一纸青春的忧伤。
时光逆转,三十年前惊魂一瞥,她的音容笑貌魂牵梦绕在脑海的沟沟坎坎里,象旷野山谷的惊鸣,永无止境地回荡,似有永不消逝的动能。三年情深似海的交往,她的言行举止,无不让我铭记于怀。本以为三十年的时间,能把她堆栈置底、压平、挤扁,把她打入五指山的囚笼,谁曾想,越是赶尽杀绝,越是象野火烧不尽的春草,不用春来,四季长春愈发葳蕤,让我哭不得,笑不得。
是五百年前的积怨,还是上天的安排,本已走散二十八年的情缘,理应灰飞烟灭,可人海茫茫中,偏偏又要狭路相逢在她的《花开时分》里,退,退不得,进,进不得,僵持在自古蜀道一条路上,品春风,淋夏雨,听秋月,沐冬霜,两心相悦于尴尬之中。
三十年前的许诺,再经碰撞,喷射出灿若烟花般情感之泉,流淌着浪漫的音符。时间的手不但没有抚平记忆的伤痕,相反地却要助纣为虐般地捆绑淤塞红尘中的心,而昔日情结却被它掸尽,清洗,擦拭出耀眼的光泽。
隔江而望的相思,隔江而望的牵挂,隔江而望的牵绊,无时不在化为隔江而望的情殇,面对晨风,面对午阳,面对夜露,两颗炽热的心,无不缠绻,天晴时激情荡漾,阴雨时波澜四起,情感的堤坝无时不被蚕食。
未了的缘,使我们在人海茫茫中再次相逢,二颗滚烫的心,激情碰撞后的沉静、落寞、孤寂,使得牵挂、牵绊再领风骚,异军突起的想念潜移默化成相思,化为隔江而望的情殇。
无眠的夜,吞噬着我俩的身心,憔悴的身心无法抵挡来势汹汹的爱。这种爱,像深埋已久、今又出尘后的金子,释放着万丈光芒,指引着双心相聚,可世俗让我们的脚步,缓慢得象外祖母的金莲,就是步完剩下的时光,恐怕也步不完滚滚红尘,越不过情海的乱世风云。
未了的缘啊,你何时了结?你何时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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