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趣散文

2024-06-23 散文

  我的童年和少年的时光是在农村度过的,那个年代对我们这些孩子来说,最隆重而神圣的事情莫过于每年的过年了.腊月初一早晨一咬完灾,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除夕的倒计时了。

  咬灾是我们这里的一个习俗,就是在初一这天早晨,钻在被窝里就吃头天晚上就炒好的豌豆、黑豆、黄豆、大豆之类的东西。据说有避邪除灾的作用,因而叫做“咬灾”。大多数的家庭,都是炒点儿豌豆,也不是很多,就一碗。讲究些的人家先用开水把豌豆浸泡在一个瓷盆里,等到豌豆被泡的圆鼓鼓的,看上去有的青绿,有点灰白,上面还有小小的雀斑,和刚满月的婴儿的小指头的大小差不多,胖胖的。这时就空去水,把他们倒在锅里翻炒。随着锅温的升高,先是窜出来一股股白气。那些小精灵们被罩在热气里,享受着桑拿。渐渐地热气散尽,在铁铲与锅的刺耳的摩擦声中,扑鼻的豆香也袅袅飘出,溢满屋子,令人垂涎。间或,有一二个调皮的小家伙,大概是经不住烘炒,噗的一声,放个小屁,蹦出锅外。细看,全身焦黄,身上裂一细波纹。再瞅,锅里的那一伙儿,火烧火燎,挤在一块儿,都穿上了“虎皮”。这时就把它们从锅里倒出来。再瞧,它们一个个灰不溜秋,垂头丧气的。仿佛是经了霜的茄子又扁又蔫儿,失去了原先被水泡过的精气神。刚才还老鼠眼睛似的,急鼓鼓的;转眼间,变成死鱼眼似的,蔫不拉几的。刚出锅时,是不能急着吃的,会烫着嘴的。孩子们因为心急、贪吃,被烫的咝咝吸气,吐出口外是常有的事儿。稍等片刻,放到口中温热、松软,越嚼越香。

  也有不太讲究的人家,干脆就把豌豆簸去杂物,拣去沙粒。用凉水一淘,往锅里一倒,就开始翻炒。这样炒出的豌豆,放进嘴里硬邦邦的,咬起来嘎嘣嘎嘣的,有点费劲儿。记忆中,我们家有一年咬的就是这样的炒豆,倒不是我们家不太讲究,着实是因为我母亲那年春季去世了。父亲没时间也没心情侍弄这些,我们兄妹又小,因而只好将就了。不知怎的,直到现在,每当咬到硬的东西,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的母亲。

  初一白天,我们小孩子往往要聚在一块儿玩。总免不了交换一下我们的咬灾豆,分享分享各自的“美味”。当然,大多数的孩子只有炒豌豆。但其中也不乏花生、黄豆、黑豆、大豆之类的,当然,拥有这些“美味”的当然是队长家的“公子”或“格格”,最起码也应是会计、保管、记工员家的“少爷”或“小姐”。有极个别的“漏斗户”家的孩子,由于家里人口多劳力少,挣得工分儿也不多,平时就省吃俭用,实在是捉襟见肘,一年的口粮半年就吃完了。寅吃卯粮,根本就没有豆子可炒着吃,只能将就着炒些细碎的小麦、莜麦来应卯了。那是要受到同伴儿们的讥笑的,他们也自觉低人一等。但讥笑归讥笑,我们还是慷慨而善意的把各自的“美味”匀兑一些给他们吃。因为大多数的孩子家里也都不富裕,只能勉强的吃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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