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似火的七月,又是炎热的夏日,又是犁耙水响的日子。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红红的太阳像火球一样高高地悬挂在天空。站在空调房的窗前,望着远处被太阳烘烤的地面正冒着滚烫滚烫的缕缕蒸烟,看着花草树木无精打采地垂下了头,不禁让我又想起许多年前的“双抢”日子……
“双抢”在家乡鄂东一带的意思是指水稻的“抢收、抢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种植水稻分为春秋两季,春夏不插“五一秧”,夏秋不插“八一秧”。前后半月左右,一般在七月早稻收割后,必须在立秋之前抢收完早季稻,抢插上二季稻秧苗,晚了就会减少收成,所以叫做“双抢”。
天刚微微亮,阳光如一层薄纱朦朦胧胧若有若无。大人们叫醒了还在酣睡的孩童,小孩们揉着尚未睁开的眼睛极不情愿地下床穿衣,然后拿着农具与大人们一起来到田间。此时稻子已经成熟,空气里弥散着稻香,清新的空气里夹杂着泥土、青草、野花的芬芳。
成片的稻子齐刷刷地挺立在田间,金黄金黄的。成熟的稻子总是弯着腰低着头躬着背。清风徐来轻抚稻谷的时候,只见那一片片稻穗时而低头时而扬起,波浪层层,此起彼伏。
晨起割稻是为了规避毒日,孩子们跟随着大人们手持一把铮亮的镰刀,顺着金黄的田园一字排开,右手拿镰,左手握稻,按照水稻倒伏的方向,将稻杆割断,成片成片地向后倒伏,割在兴奋处,挥手如风,快如闪电。
稻子割完了,紧接着就是抱谷、捆草头,这样不算太重的活儿大多是妇女儿童的事情。年少的我就喜欢抱谷,活儿很轻松,就是弯下腰将割倒的谷穗抱起,然后将那一抱谷穗交给捆稻子的人就可以了。
捆好的谷穗放在田埂上,这是男劳动力大显身手的地方。他们拿着两头尖尖的冲担走到田埂上,先将冲担的一头杀进一捆谷穗的中间,紧接着绕起一头,将冲担的.另一边又杀进一另捆谷穗中,两边正好平衡,双手用力一抬就顺上肩。大力气的人并不费什么劲,但气力小的人使上吃奶的力气也上不了肩。为了争这口气,我曾经担着草头往肩上举的时候,两眼直冒金星,小脸涨得像关公,那担草头就是没能上肩。在大人的帮助下掌握了一些技巧,采取一边一边的上的办法,硬是担起了那沉甸的担子,可是走起路来两脚直打晃晃。成年的劳力就不一样了,他们担起草头就如同举树叶般轻松,走起路来脚下像是生风一样。
谷穗被挑到了稻场就要脱粒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生产队基本上都用脱谷机来脱粒。由于白天抢收抢种,脱谷一般是安排在晚上进行,无论男女还是半大劳动力都要排上半夜班和下半夜班。那时候我觉得夜班特别新奇好玩,最让我感到快意的是有宵夜吃,我们老家叫做“过倒夜”,宵夜的食物一般是糖糯米饭,甜润清香。
为了提高效率,抢收与抢种往往是穿插进行,一般是抢收先完成,紧接着就是抢种,而抢种的第一步就是扯秧了。为了保持秧苗的鲜活,扯秧的时间常常也是在晚上。女人们坐在一个丁字型的小板凳上,弯着腰两手将秧苗一小把一小把的连根拔起,然后熟练地用一根稻草打个活结捆扎成一束一束放在身后。
男人们经过犁、耙、抄、整等工序,已将水田整理得平平整整横直成行了,就待秧苗下种。
插秧大多是妇女们干的事情,水汪汪的田里一字排开,拿起秧苗,解开腰草,弯下腰来,双手下垂,左手往右手分好秧苗,右手迅速将秧苗插入泥里,左右配合,动作熟练,秧苗成行,水平成线。
30多年了我再回家乡,成片的稻田已经荒芜了,“双抢”也永远成为了记忆……
尽管“双抢”已经远离了农人们的视野,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双抢”的情景,它时刻萦绕在我的脑海里,耳边时常会响起那首插秧的歌谣:“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