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山的除夕极少有雪,或许是上天被我的一腔雪域情怀感动,今年的除夕,突然降下一场大雪。
十二年,十二个除夕,只有今年,去母亲坟的时候,一路雪花翻飞,儿子开车,打开了雨刮器。南方的雪片很温柔,飘洒在挡风玻璃上,像母亲的眼睛,一再地关注。
伏龙山跟往年不一样,披了一身洁白的绒装,原本青色如黛的松林,变得更加肃穆庄重。来到母亲坟前,雪花依然不停的洒,墓前的蓍草和丛林都结出了丰硕的白花,这样的氛围,正吻合了我们凭吊的心境。
清冷而浓郁。
我把一抔郁金香庄重地摆在母亲面前,儿媳把新鲜的草莓献给母亲,儿子点燃了香烛和钱纸,青烟缭绕处,庄重的山麓升起一片生机。
我们用心灵跟母亲对话。
每一年的除夕,我和儿子来母亲身边,不是祭拜,而是怀念。更确切的说,我不是为了母亲而来,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心中永远也无法抹去的妈妈情节。因为在儿子心中,永远也不能接受没有妈妈的现实,除非我离开这个世界。
儿从西域来,来看母亲。每一年,母亲宛若当年,听我诉说,疼我一脸风尘仆仆的颠沛流离。这样的母子倾诉,地下的母亲或许不知,而对儿子来说,是一种寄托,一种属于生命的极其遥远而真切的寄托。
这样的寄托,是鼓舞,即便天涯海角。
伏龙山在,母亲在;母亲在,儿子在。
除夕雪飘在我们脸上,湿湿的,润润的,像幸福的泪,挂着,亲着。跟妈妈在一起的时刻,即便短暂,却很满足,因为我知道,虽然这一去又是三百六十日,而我是带着母亲的祝福与祈愿去的。新的一年,每一天,妈妈都陪着我,陪我在未来那些叫塔克拉玛干叫喀喇昆仑的日子。
武陵山十年一遇的除夕雪,在母亲坟前,编织成洁白的花束和花环,浓重得就像我们的心情。素洁而美丽。我知道,情操高雅的母亲,喜欢今天这个除夕的风景。
由于今年我们来得早,当鞭炮在空中响起,才突然感觉我们是整个龙潭坝子给亲人送年饭的`第一家,因此,当鞭炮结束,回眸的那刻,往年的热烈没有,凝重却多。
除夕雪还在不停地飘洒,母亲坟在飞雪与纸钱的烟雾中升腾,我们都穿过渝怀铁路,走到山脚下了,远远望去,高高的母亲坟,一如她慈祥的面容,还在不断地叮咛……
除夕雪飘在我们脸上,湿湿的,润润的,像幸福的泪,挂着,亲着。一步一回头,我不知道,儿子对母亲的怀念与依恋,从这一刻开始,又将是一个怎样的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