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香山冲散文

2020-07-12 散文

  夕阳在山脊上徘徊了一阵后,对着山下的香山冲水库抛了几个媚眼,一骨碌就滚下去了。坠落的时候,我仿佛看到它重重地砸在地上,又抛上来反弹了两下。

  此时的香山冲水库还沉浸在夕阳留下的余情中,兀自陶醉,依依不舍里满是缠绵悱恻。那些一闪一闪的金光,像米筛筛过一样均匀地洒在水里,任微风逗弄,漾成一圈圈细碎的涟漪,将一份相思随意平铺在绿锻般的水面。不偏不倚,正好被天边那团火烧云撞见,羞得人家的脸啊,比朝霞还要绚丽。

  我坐在水库堤坝的护围上,将双脚高高悬起,水泥切成的护围暖暖的,是夕阳留下的余温。我微扬着头,双手支撑在腰身两侧,双脚一上一下自由晃荡,任拂过水面的轻柔湿润的风儿打着旋将我包围。时光静静的,晚风微微的,泥土酥酥的,轻轻一闻,还有阳光的味道。天色向晚,我喜欢在向晚的天色里细细打量香山冲,看水库两岸的青山由翠绿慢慢变成黛青,再由黛青变得黝黑,然后它们集体沉默,像一群沉思默想的老者,高深莫测。俯视,坝下是稀稀疏疏散落的农家,白色的炊烟已然升起,伴随着一声声狗吠鸡鸣,将一份平实的生活写意在每一个相同的日子中。远处,纵横交错的田畴阡陌渐渐隐退,只剩下模糊的影子被愈来愈浓的暮色染成一帧黑白水墨。晚归的老黄牛与背着犁铧的主人晃悠悠踱着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将日子摇摆成微醺的样子。空气里隐隐传来辣子和大蒜的香味,这样的诱惑很能挑逗主人的辘辘饥肠。主人耐不住了,高扬着鞭子催促起老黄牛。看见路边新鲜的青草,老黄牛一边长哞回应,一边忍不住低头啃几口。主人有些不忍,扬起的鞭子终又轻轻放下,吆喝声随着夜幕慢慢低垂了下去……

  这是我印象里的`香山冲,它总是与我的故乡纠缠在一起,像炊烟一样袅袅升腾。

  香山冲有连绵起伏的群山,山间有寂静的寺庙,有成片的竹林,林中有潺潺小溪,有高大的岩石,还有刻在岩石上的古老神奇的传说。

  进山的路只有一条。弯弯山道,山道弯弯,一波一折,绕成九曲回肠。三三两两的农家不时从树林里探出头来,会在某个拐角处一不小心与你撞个满怀。你来不及调整姿态,又要迎上一溪涧水,几丛竹林。穿过竹林,逆溪而上,眼前豁然洞开,是桃花源?不对,桃花无觅处,唯有人面笑春风。这里只有田畴阡陌、翠竹青松,只有花香鸟鸣、祥和安宁,农人闲适,时光缓行。沿着乡间小路走一走,嗅一嗅温润的山风,仰望头顶的苍穹,你仿佛已远离红尘,褪尽繁华,作别喧嚣,只留下一片宁静包裹其中。然,几近原生态的村落却有最具特色的红烧肉,黄焖鸡,红烧刀子鱼,山里特色和农家土菜是极致的诱惑,总能勾起食客们的流连忘返,原来,你我都是俗人。

  携一怀清风,采几粒鸟鸣,凡俗的日子就变得简单而轻盈。棋盘石上,观仙人对弈,象飞马走,弃卒保车,“河界三分阔,智谋万丈深”。人生步步如棋,险象环生。响水潭边,听鸟语蛙鸣,潭水清冽,飞瀑如虹,“无论漱琼液,且得洗尘颜”。几多繁华随流水,只留清白可盟心。沿简单的石级而上,寻找当年的暮鼓晨钟,500年前鼎盛的香火已觅不到踪迹,只剩下一个名字叫香山冲。四十八座寺庙啊,那么多,全掩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禅不见,悟道须由心。或许,低头行进是最好的修行方式,生活中处处是禅。

  每年,我在这条路上骑行,辗转流连不知多少次,淌一路汗水,留一路笑声。我百转千回的心啊,早随山道的坡度一起起伏,一起迂回,一起延伸。松涛里有熟悉的味道,山溪流淌着欢快的歌声,连虫鸣都是浓浓的乡音,似母亲轻轻哼唱的摇篮曲,一遍遍呼唤我的乳名。那些竹叶间的絮语,总是窃窃地,叨叨我童年的囧闻,一如老家门前陪伴我一起成长的竹林。到了夜晚,山村愈发的寂静。我们骑行时的劳累,早被山风吹的无影无踪,我们在这里洗心怡情后,仍然是要回到尘世的。一声吆喝,一路车灯,我们从高处放坡而下,沁凉的山风直往骨子里钻。坡很陡,夜很凉,此刻,若是有胆小的,也顾不上害怕,一路往前冲。有星星的陪伴,有月亮的光影,还有黑黝黝的林梢透着几分神秘和朦胧。最好的夜晚是在十五十六,山月就像水洗过一样,愈加地明亮和干净。静静的月辉从天空倾泻而下,像一片轻纱将整个香山冲温柔地包裹。山的轮廓隐隐约约,躺在群山怀抱里的香山冲水库就更加脉脉温情,时而有水雾从水面上缓缓升起,飘逸而轻盈。置身其中的你,是不是会变得温柔而宁静?我常常这样痴迷,忘却前世今生。

  来香山冲的理由,我想不出太多。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来,时而熙攘、时而安静地来,时而骑车、时而驾车而来。无论我用何种方式,香山冲,它总是以四时不同的风物敞开胸怀接纳我的疲惫和负累。是否,这里的每一个物种都是我的亲人?是否,我早已成了香山冲的归人?这里的一山一石,一竹一泉,就像故乡的风景刻进了我心里。我想,我归去来兮,定然有它深情的目光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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