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印象的散文

2024-08-10 散文

  始知木心,源于那首《从前慢》。

  “清早上火车站,长街黑暗无行人,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每读至此,脑海中总有画面勾勒出来,从容,温暖,宁静。

  一次青大园例会,主题是“诗与远方”,一学妹提到木心,诗歌不是《从前慢》,是另一首《借我》。

  “借我一个暮年,借我碎片……”

  “借我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借我不可预知的险……”

  “借我最初与最终的不敢,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见……”

  凡借我之种种,似懂非懂。唯有最后一句,令人怆然。

  末云,“借我一场秋啊,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此后两天,在空间读到高中同学的一首诗,似曾相识,冥思苦想,恍然而悟,原是仿的《借我》。

  暑假要去贵州支教,现在开始备课,因为打算教现代诗,颇有难度,不得不下点工夫。选到木心的诗,总得多了解一下作者。于是上网百度。陈丹青的老师,文学界的“不明飞行物”,一生未婚,就作家而言,不新不老。此外,还涉及美术、音乐等诸多艺术领域。乌镇的美术馆,在木心去世四年后终于得以开馆。

  知道木心的人怕是不多,若没有这诸多契机,我也不会想到去图书馆搜罗有关他的书。照着网上书目查询提供的信息按图索骥,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找到,未料,在书架之间来回穿梭近半个小时,只在卷帙浩繁的书架的最底层一夹缝间得一本《温莎墓园日记》。顿生寥落。

  本想着借本木心诗选,无意其他,现在倒毫无选择的余地了。

  看。旋即被吸引。

  分不清是小说还是散文,也许既有小说也有散文,虚实错映,便是作者自言的“分身”“化身”之结果吧。也曾断断续续写过三两篇小说,到处都是自己的影子,在劫难逃。说是自己,写完再看,又不完全是,现实和梦的混血儿。不知木心先生是否同感。

  然而我写的东西,常常陷到忧深里去,悱恻缠绵,总觉还有未尽之意,不能罢笔。木心的文字,简短有力,不拖沓,不故作深情,而自有温度。末了戛然而止,似乎是说,“我要写的已写完,还有什么不明白,诸君自去揣测吧。”

  《芳芳NO.4》是其中一篇。

  芳芳是侄女的同学,“我”是小叔,三人年纪相差甚小,常在一起谈天。

  最初的芳芳,天生纤弱,羞怯,清癯,眉眼秀润,“我”不怎么喜欢。常来学琴的丁琰爱上芳芳,芳芳却不爱丁琰。丁琰虽不算漂亮,但气质不错,在“我”眼里,芳芳未免自视过高。后来芳芳去京城某家出版社当了校对,常来信,信笺精美,一手好字,文句灵巧到乱用典故,不似本人举止僵涩、谈吐普通。而“我”只是敷衍。

  后来,芳芳下放到农村劳动,再来信时,字里行间,不见俏皮。春节再见,芳芳肤色微黑泛红,举止落落,身段也有了乡土味的婀娜,仿佛换了个人。“我”不无遗憾地想,如果当年初次见面,就是这样一个人……后来芳芳又来信,信里说,“我爱你,我是你的,后天,晚六点正,我想我不必按门铃。”

  天亮后,芳芳决然离去。再见,已是十四年后。此间挫折,“我”备受苦楚,终于否极泰来。芳芳进门时,头发斑白稀薄,大声说话,无休无止,喝茶时吸气有声,随之话音又起。“我”打算出国,芳芳又来信,嘱“我”异国他乡,千万保重,猥琐唠叨,信纸粗糙,字迹衰败。

  至“我”终于出国,行走在泰晤士河边,大风过处,忽然起了一个冰冷的念头。如果“我”死于浩劫,身败名裂,芳芳回来时,当如何反应?“我”的判断是,她心里定当庆幸当年的一走了之。

  这便是四个芳芳的全部故事。故事中的“我”无疑最喜欢第二个芳芳,甚至只喜欢第二个芳芳。何以如此呢?

  先说句闲话,木心的这篇文章发表后,曾引起一个女读者的义愤,力主芳芳是个好女孩。我想,这与好坏无关,只是人生活的不同方式,或许,还有不同年龄与境遇下不同的生存状态。

  第一个芳芳活得近于梦幻,追求完美与精致,很像木心另一篇文章《我的完美女友》里那个爱着诗歌与鲜花的女雕塑家。也许太诗意了,脱离了生活,便近于矫情。与之相比,第二个芳芳明显成熟了许多,介于梦和现实之间。这使我想起《京华烟云》里的木兰,林语堂曾说,“生为女子,当如木兰也”,清醒但不世俗。第三和第四个芳芳便无甚可说,琐碎如《红楼梦》里嫁了人的婆子,鱼目混珠,近乎世故。

  我现在是第一个芳芳,盼着成为第二个,但绝不要第三第四。祈能如愿。

  关于木心,因为只读了这一本《温莎墓园日记》,间杂几篇诗歌和些微了解,便只能谈谈这最初的印象。至于以后若有其他,那便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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