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是上年纪越爱怀旧,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想听到儿时的故事,比如,更想看到儿时的照片。在我的记忆中,儿时照过两次相,一次是和父亲、继母、两个妹妹的5人合影。继母和父亲坐在凳子上,父亲坐在继母的左边,继母怀里抱着一岁多的三妹,我站在父亲这边,二妹站在继母那边,清楚的记得,父亲穿一双半腰黑色雨鞋。用现在人的话说,这张照片,就是我们当时的全家福。
在那个困难的年代,人们手头都很拮据,多数人家舍不得花这笔开销,我父亲却花钱照了张全家照,而且没有抛弃我。我觉得父亲很伟大,他非常爱他的家和他的孩子们。另一张是我和四姨妈、四姨夫的合影。四姨、姨夫一低一高站在那里(姨夫身高1.75米,四姨身高1.5米),我站在他们的中间,身高没有姨夫的腿高,儿时每当看到这张照片,我就无比的幸福,当时他们没有孩子,我是他们的宠儿。记得那时我很瘦,梳着两条辫子,穿一件紫色条绒长上衣,那件衣服的长度,到我的膝盖,看上去像一件风衣。记得做这件衣服时,不是以人的身高做衣服,而是按布的尺寸,来定衣服的长度。奶奶说条绒布很结实,我又是长身体的时候,衣服一定要做长,这样可以多穿几年。当时,我穿着紫色长条绒褂子,整天快乐得像个公主似的,蹦蹦跳跳。在人多的地方,还要显摆一下,生怕人们没有发现我的条绒褂子。因为那个年代,只有干部子女,才穿得起条绒衣服,我一个农民的子弟,能穿一件条绒风衣,真是非常荣幸。
这两张照片,虽然一直不在我的身边,但在我的心里却永远珍藏。去年,我突然非常想看到这两张照片,随即拨通了姨夫的电话,告诉他,我想看到我和他们的合影,后又拨通两个妹妹的电话,想让她们去父亲家,找我们的全家福。结果都没有找到,无意中找到了我们四姊妹的合影。三妹在电话里告诉我,在她二姐家,找到一张四人合影。在我的记忆库里,完全没有这张照片的痕迹,是什么时候拍的?大脑里一片空白。今年中秋回到老家,拿到了四姊妹的照片,看了半天,好像根本没有见过。因为我不生活在父亲家,有可能真的没有看见过。手捧照片如获至宝,那时,我们四姊妹都很俊俏。根据四妹的年龄,我推出其他三人的大约年龄,四妹坐在我的怀里,看上去一岁左右,那么,三妹就是三岁,二妹五岁,我大二妹4岁,当时的我也就是9岁,这张照片,应该有50多年了吧?50多年过去了,照片竟然保存得如此之好,首先相片没有褪色,图像特别清楚,只有中间有个折痕。仔细看着这张珍贵的照片,我坐在凳子上抱着四妹,三妹、二妹站在我的左右两边,突然感觉我特别幸福。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父亲不爱我。在我两岁的时候,我的母亲因小产,加上重感冒而去世。在母亲百天后的第二天,父亲和同村小他6岁的孙氏结了婚。女方和父亲结婚有个条件,那就是婚后不要和我生活在一起,父亲同意了女方的条件。那时,父亲只有二十几岁,这个年龄的他,不可能不再娶。从此,我和父亲分开住,我们再不睡在同一张床,再不吃同一锅饭,我们是类似亲戚的两家人。
从记忆起,我根本没有享受过父爱。因此,我一直记恨着父亲,后来,虽然经济上常常援助父亲,但感情上始终不能原谅父亲,即使快到花甲之年,仍然如此。看到这张照片之后,我的态度有所变化,我感觉我的父亲是爱我的。站在父亲的角度,他面对那么多孩子,要养家糊口,根本没有精力再爱我,他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况且,我在奶奶家生活得很幸福。
看着珍贵的照片,我感谢保存照片的亲人,仔细端详,三个妹妹都穿着没有补丁的花衣服,可见当时,父亲的日子过得还行。我穿着黑色的上衣,难道是那件紫色的条绒上衣吗,看不太清楚。时隔50多年了,虽然二老都还在,问他们,也不会有准确答案。
我把照片带回家,特意去照相馆扫了描,回家后,我把扫描后的照片存到电脑里,然后保存到手机,通过微信发给了我的姊妹们。在电脑前,我看着放大的四姊妹的合影,50多年,太珍贵了。感谢父亲给我们照了这张珍贵的照片,它消除了我对父亲几十年的怨恨。它是我们童年唯一的见证,这张黑白照,我在有生之年,会像收藏宝贝一样保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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