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麦收的季节,父亲不顾姐弟的反对,要从郑州回老家收小麦。
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庄稼人,在农村辛苦劳作了一辈子,现已七十岁,表面上看着还算硬朗,但高血压、高血糖一直折磨着他。这几年父母被弟弟接到了城里帮忙带孩子。今年母亲腿脚不好了,行走极不方便,得有人照看着。弟弟工作忙,经常不在家,所以父亲也就同时兼顾着照料母亲的责任。
前两年,父亲也说过几次,回老家种上几年地,攒上点钱,翻盖一下家中的老房子。由于弟弟的孩子太小,加上我们姐弟几个的阻止,毕竟他们年龄大了,住在城里,我们照顾起来也方便。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虽然没有盖成房子,没有回家种上地,可逢年过节父亲仍不辞辛苦地从郑州赶回老家,看完姑姑和舅舅,又去看望四邻。秋收、麦收季节,他天天唠叨地里的庄稼长势怎样,收成怎样。每逢下雨、下雪,心心念念的还是他那所破旧的老房子,会不会漏雨,会不会倒塌。我们耐心劝导他:年龄大了,不要回家了,孩子都在城里上班,也都在城里买了房子。种地也种不动了,咱把土地承包出去。亲戚四邻都好,您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不要操那么多心。每年唠叨,唠叨得多了,我们就充耳不闻,不再理他。
可今年父亲的`犟脾气上来了,谁劝也不听,偏要带着母亲回老家收麦子。回家途中拐到周口,到我家看望了他外孙。吃完中午饭,不顾天气炎热又催促赶紧回老家,我强留下身体不好的母亲,让丈夫驱车送他回去。后来听丈夫说,在途中父亲又买了许多礼品送给两位姑姑,还有舅舅。我一直在责怪父亲,年龄这么大,偏要种那几亩小麦,能值多少钱!辛苦不说,来回路费加上礼品,到底划算不划算!不善言辞的父亲电话里沉默了半天:“我就想回家看看。”
我无言以对。是的,我们没有体会到老人晚年在城市里的孤独和寂寞,没有体会到他们心中真正的渴望。我们一直在拿等价交换去衡量他们所做的事是否有意义、值得不值得。而父亲作为辛苦种地一辈子的农民、一个在农村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他所看重的就是落叶归根。他现在只想守候着他的亲人,守候着他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屋,守候着他辛苦劳作了一辈子的土地。他只有用这种方式,去爱着他的亲人,爱着他的家,眷恋着他的土地。这种情感是我们这辈人无法触及、无法体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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