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门外等你散文

2024-05-27 散文

　　这是一扇让人一看，就心情沉重的门，上面是三个大字：手术室。

　　女人病了，右一乳一腺癌，中晚期。

　　刚得知病情时，她很痛苦，她的思想日夜在手术与不手术之间徘徊着。她是一所私立幼儿园的教师，也是个一爱一美的人，认为一乳一房是女人特有的美，失去了，她就不配再做一个美丽的女人。她也怕失去一乳一房，就会失去丈夫的一爱一，因为好多人都对她说，男人看重这个。何况现在的世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灯红酒绿。想到这一点，她想拒绝手术，就算生命因此打折，也要保持完整的一切。

　　她也希望自己，能像曾经扮演林黛玉的陈晓旭那样，不在乎生死，把最美都留在人们的记忆里。但她心里也很清楚，她毕竟不是陈晓旭，陈晓旭是名人，有许多人关注她，所以陈晓旭死了，才会轰轰烈烈，让许多人想念从前。她不一样，她只不过是尘世间一个普通的女人。尽管长相也漂亮，可无名无势，即使在她生活的这个小城，也没有多少人认识她。她若不在，上哪儿去找那么多人为她落泪呢？她心里还有一种想法，夫妻两个人还年轻，还没有生儿育女，没有儿女，夫妻关系没准儿就像没有线拴着的风筝，飘远了，想飞都飞不回来。

　　想起这些，女人越发觉得自己不怕死，但她的确怕男人从此不再一爱一她。所以，她最终选择了拒绝手术，绝不能让一把手术刀切下她的右一乳一。

　　自从得知女人得了一乳一腺癌，男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工作时间比平时延长了。他是出租车司机，以往出车，总会找个间隙给她打电话，报个平安啥的，偶尔还会说真想你之类的情话。现在没有了，每天收车时，总是一脸疲惫的样子，稍稍洗漱一下，还没和她说几句话，倒头就能睡着了。

　　日子久了，女人心里渐渐的，就有了凉意。但是，她还是一如既往，该洗衣，就洗衣，该做饭，就做饭，她不想让丈夫吃不好，穿不好的。把丈夫的生活安排好，让家平静，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心愿。她的世界很小，一性一格也内向，幼儿园和家，就是她每天的两大生活内容。她觉得自己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她喜欢为他做的这些，在中国这个国家里，早就被人定义为传统。即便如此，她并不觉得工作之外，在家洗衣做饭有啥不好，不会介意别人笑她整天像小保姆似的。尽管夫妻二人的收入都不高，也没有孩子承欢膝下，她还是觉得自己其实挺幸福的，因为生病之前，男人一直对她很好。

　　现在不一样，男人的话少了，在家里的时间也越发的少了，甚至夜里，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总是夸她的一乳一房天生的美丽。快速吃饭，闷头睡觉，转身出门，这都已经成为习惯了。

　　她心里开始有种痛感，这种痛感一直持续了很久。

　　终于有一天，男人开口了，很平静地和她说，到医院去，接受手术，不要再有傻念头，你想做陈晓旭，这不是个好主意。他说，钱已经攒的差不多了，够一期治疗用的了。以后需要的钱，可以努力再赚。

　　女人这时，愣愣的，真傻了。她抱着他哭了，悔恨自己误解了男人。她现在才知道，这么久以来，男人不怎么说话也不触一摸她一乳一房的原因了。男人在外太累了，回到家里，那就是一条漂泊已久的小船靠了岸，除了休息，什么都不应该做。

　　她听了他的话，走进了医院。

　　她要面对这一扇门了，手术室三个字，还是那么刺眼。她知道，几个小时以后，从这扇门里出来，她的身一体，从此就是残缺的了。

　　男人望着女人，轻轻地说，去吧，别害怕，我在门外等你。

　　她点点头，嗯，我不害怕。

　　手术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听不到男人又说了什么。但她知道，男人一定是想和她说，傻丫头，一爱一情要比一只一乳一房，美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