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一花一阑珊-精美散文阅读

2024-08-08 散文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题记

　　很多时候，黯然千百度仍无刹那回眸，很多时候，岁月不及回首便一世阑珊，很多时候，伊人不在灯火阑珊处守候，很多时候，错过一时便错过一世。漫漫时光里不明真相，今生就这样走到尽头。

　　有时候，选择阑珊，放弃了残酷。或许我们不明真相，不是无法明了，只是不愿洞晓。或许我们的抉择进退都面临残酷，不进不退亦是一种选择。或许我们看似无澜地平静下，湮灭了曾经汹涌决堤的痕迹。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她在树下细捻一枚花叶。青杏欲滴，染了一袖的绿意，也挑破了昨日的一剪时光，凄清生凉。

　　花下影斑驳，冷香暗疏疏。她披素衣而起，夜露静凝在那一枝青杏上——只是隐约间枝头多了一卷鸾笺。她恍惚里推开园扉，青杏如故，那帛书确乎挂于一叶枝梢，许是夜里静达，无所告知，轻系其间。

　　她解来那卷帛书，轻摊于案:唯一帧五萼蔷薇。无题无款。她的泪潸然而下——此生已竟，他离开了，且不回首。

　　他曾有言，蔷薇为念，一世无改。如今蔷薇回来，他没有来，因为他无念。难道疆场倥偬，一诺轻弹，曲终人散，荒芜改变了他的轮廓？她所求不过是他一世静好，纵蔷薇不为念，她还是去了。寻他回音，归付他这一念蔷薇。

　　晨钟已鸣，珈蓝袅袅烟起。她将花叶并一卷蔷薇轻扎，随芸芸香客踏入槛内，此刻应为经诵之时，她不期今日寻得，但日久总会相见。一路馨香祷祝，往事潮涌，初识的蔷薇花，可年年芳华依旧？他只淡吟一句：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仿佛来自远方的一声太息。时值暮春接夏，她漫抚过蔷薇的花叶，冰然若水，柔似无骨，蔷薇一念，温暖经年。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他为她嫁接了一藤蔷薇。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她看满园葳蕤不过一架蔷薇，就在蔷薇初放的一季里，他离开了。戎马之涯，浴血而生，其间变故，人事沧桑，她是无从探知。不曾一纸鸿雁锦书，如今只剩一架蔷薇独芳而已。

　　犹忆离别前夕，她为他在寺中三熏三沐，为他虔诚礼佛长安。他泪眼依稀：他日魂归两地，一为卿之蔷薇园，二为此寺。一语渗透她的心城……

　　回忆就此断点，熙来熙往的香客一如当初，那虔诚的脸似曾相识。她决意将这图蔷薇转托于他，回园中移蔷薇于野。她遗画寺中一隅，至少会有缁衣经过的角落里，并一瓣细香蔷薇。她投了身上所有碎银入功德箱。随络绎善信寂寂而出。

　　她亦移蔷薇于荒地，只是默然梳理，那蔷薇却复往日盎然之意，青葱葳蕤。她为蔷薇绕藤立架，蔷薇恣肆衍生，那荒地便开出一藤野香。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青灯隐灭，梵音瘦钵。缁衣退素衫，长安雨漠珈蓝。

　　或许她仍不知道，还有一图似然五萼蔷薇，落落题款：一世无悔，蔷薇为念。静存于寺，那是战后寄达的遗物，一图存寺，一图寄她。不知何图为何处，只是这样贸然送出，信使为僧侣，从寺里匆匆解送而来，系于青杏枝而返。

　　她明了来自其笔，来自斯寺。只是不愿不明了他不回来，无所音讯，是另一种结局。

　　或许今生一架蔷薇香满园，但蔷薇花香渐阑珊。荒芜不改的轮廓，只是不去洞穿的一段埋藏。蔷薇年年依旧，谁道故人心已秋？

　　蔷薇花开，蔷薇花谢，一途的烂漫旖旎，那流年里的一季蔷薇，浅夏未央的时刻，故人不复，此后人间天堂，隔世而望。她只是静守那树蔷薇，不去揭岁月的痂。

　　很多时候，一个真相向背都是残酷，很多时候，不明了的不去明了而选择释怀，很多时候，一世就这样匆匆在真相背后。一世红尘走遍，一花结果，一半结局，一半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