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与绣花-散文

2020-11-20 散文

  我结婚时,家乡的小妹寄来两帧手工剌绣的窗帘,以示庆贺。打开苹果绿的窗帘一看,我惊呆了:在条纹清晰的梅枝上,绽放几朵火红的梅花,梅枝之上,立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喜鹊。两帧窗帘,两只喜鹊,恰好暗合了小妹美好的祝愿。我把它挂在卧室的窗前,时不时美美地观赏,愈发对小妹的心灵手巧叹服不已。小妹在信中说,她为了这对喜鹊登梅,花去了一冬的心思和闲暇时光。

  两年前,一位酷爱剌绣的新疆姑娘,不远万里给我寄来了一个剌花的枕套儿。那花自是栩栩如生,夜半醒来,总有一种不由自主的感动,脑海总会浮现出天山脚下那位残疾姑娘,在灯下侧卧在床榻认认真真绣花的生动情形。那一针一线,总是关乎于情,是淡而洁的友情,就像傲骨凌霄的雪莲,让出没于红尘中的我,拥有了一份难得的超脱之感。

  于是自然地把写作和绣花联系在一起。说白了,这写作就如同乡村姑娘绣花,只要心领神会,只要一丝不苟,只要沉得住气,耐得住寂寞,那她绣出的花就耐看,就有了一份雅致与美感,也就成了人皆赞叹的美不胜收的工艺品。这就雄辩地说明,心细出细活,经过时间的打磨,脱颖而出的绣品便拥有了无穷的审美价值和生命力。相反,如果绣花姑娘毛手毛脚,心气浮躁,耐不住寂寞,以完成任务的心态草草从事,那绣出的花鸟逼真的感觉,恐怕就大打折扣了。说不定绣出的工艺品,成了次品或废品,而这样的绣品,是不能迎来一片赞叹之声的,是吸引不来一束束惊喜的目光的。可见剌绣是一桩细活,一件精美绝伦的绣品,肯定溶进了绣花姑娘不少的智慧和心血。没有漫长的飞针走线,没有绣花姑娘的冥思苦想,经典的令人生叹的绣品就无从诞生。

  我有一位文友,应该称得上是个作家,他的勤奋耕耘令我佩服和望尘莫及,据说他灵感来了,可以日书一万余字,速度快得令人咂舌!一年前,这位文友送来了他辛勤耕耘的小说新作,两本书像砖头般厚。文友签字将书赠送于我,脸上的得意之情流溢无遗。可是怎么说呢?这两本书就像流水账,里面没有悬念没有独到的思想,因冗长琐碎,婆婆妈妈,自然勾不起我丝毫的阅读兴趣。所以我只能把这两本书丢进壁橱,让它独自沉睡,若干年后打扫清理房间时,它们还可能被我无情地送进废品收购站!若是这位文友知道此书的凄惨命运,不知道会不会心寒会不会有所触动?

  辛勤耕耘自费出版的大作,一不小心成了读者眼中的废品,这是作者始料不及的,也是作者深深的悲哀。现在的出版业空前繁荣,据说国内出版的长篇小说一年不下几千部!至于其它体裁的书,更可谓汗毛充栋,洋洋大观了。正在我国成为世界上的出版大国时,读者却开始抱怨买不到好书了!走进书店或到图书馆借书,是颇费一番心思的',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将垃圾提回家来!尽管如此,那些过了气的或风头正健的作家,出书的热情依旧空前的高涨。据说手快的作家一年可出版好几部长篇!我不知道该作家是不是天才,我能知道的是该作家的书正酣睡在书架上,书脊上覆盖了厚厚的尘埃无人问津。但作家却依旧自我陶醉自鸣得意,依旧笔耕不辍出书不停。这让我用脚趾头都想不明白。既然出书,于名有损,却为什么乐此不疲呢?那肯定是为了利,为了丰厚的稿酬!此一语道破天机,看来这受人尊敬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开始为五斗米折腰了,把出书当成致富的手段,当然书出的越多赚得愈多了!

  可以这么说,如今文坛上耐得住寂寞和十年磨一剑的大小作家少了,多的是粗制滥造卖文为生的文商。这就使我想到了曹雪芹,他一生只写了一部红楼梦,就成了泰斗级的人物,其著作成了同道中人难人逾越的里程碑!据说曹翁写此书耗费了一生的心血,像绣花姑娘似的兢兢业业,如此这般才有经典的流芳百世的红楼梦。大师级的钱钟书也未著作等身,但一部围城,就足以让文人们望洋兴叹!可见当代的作家也应该有点精品意识,若只忙着生产废品和垃圾,那不是白白地浪费了大好的时光和自己创作的才华么?给后人留下那么一点点可保存的东西,就是最大的幸事了,如此也好对自己创作生涯有个美满的交待。

  我佩服那些甘于寂寞与淡泊的作家,也正是因为他们,文学的芳草地才会开朵朵绚丽耀眼的花来。可见写作同绣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同属此理。不下一些慢功夫,不面壁十年八年的,就拿不出精品,自然也就成不了大气候。至于流芳百世,做梦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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