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全然被“土”包裹着。土的路面,满身是土的小同伴,家门外残存的土筑的荒屋……在种种有关“土”的记忆中,故乡的土坡实在是可以拿来讲讲的。
儿时的世界,总是充满了惊奇。每个人在幼时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冒险家。土坡的一些回想便是从“冒险”开始的。
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来路不明的土坡。说它来路不明,是因为至今想来这土坡无缘无故的横卧在那儿,实在有些突兀。土坡之下是一洼泥泞的空地,当然,这是在夏天的时候。至于冬天的风光,我的那部分记忆就像被窃去了一般,任凭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土坡之上是几座刚刚落成的小二楼。虽不华丽,但也不难将它们划入现代建筑的范畴。而这倾斜的有些吓人的土坡似乎就成了一架连通原始和现代的斜梯,无声无息地承接着岁月的'更迭。
但是,管他呢,我的小同伴们可不想这么多。土坡,可是一处惬意的冒险圣地呢。每次去土坡之前,我们都花很长时间筹备。用省下来的钱买一些红薯,伺机从家里摸一根筷子,当然火柴也是必不可少的。
土旦像一位严肃的司令官,挥舞着手臂:“兄弟们,爬上去。”一声令下,大家便一齐冲将了上去。而我却迟迟不敢迈步,我向上望了望,土坡虽然不高,但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颇有几分高耸入云的感觉。我深吸一口气,向后挪了几步,呐喊着,借助惯性一下子冲到了半坡上。手却没有抓牢,反又倒滑了一大截。我紧闭双眼,蓦地想起电影中被奸邪小人推下山崖的侠客,不禁啜泣了起来。“快点,伸过手来。”一名同伴手抓着坡壁,回头对我说。
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坡顶。是我的“队友”把我拉上去的吗?
然而,下坡却不是件易事。 一位勇猛的兄弟三两个大跨步冲下坡去,如低空飞翔的猎鹰,直直地扎在了泥堆里。从我的角度看,极像一个嵌在地上的“大”字。
土坡下的“烤薯盛宴”同样令我着迷。我们会寻些干草、干柴,把干草点燃,再把干柴搭上去。没过多久,青红的火苗就会窜起来。红薯被一个一个地塞进红红的火堆里,伙伴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心里的稀奇事儿。可惜,大多时候,当我们用筷子把红薯扎出来时,才发现只是熟了一层皮。
好在,偶尔也会有一只烧黑的红薯。轻轻一掰,便露出了里面微红的薯肉,一股如蜂蜜般的香气扑鼻而来……
当然,并不是每次都是我最后爬上坡顶的,而烤的红薯,也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而日益绵熟。
而今,土坡下泥泞的空地被一个正在修筑的居民区覆盖。而坡上小二楼的巷口也不知何时装上了一闸铁门,永远地将土坡的另一端锁上了。
一切事物终将消逝,这是不变的规律。故乡的土坡,亦逃不过这样的宿命。但这土坡的记忆该不会死去。她会伴着我,不只在童年,还在现在,还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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