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母亲》原文及赏析

2024-09-30 莫言

  莫言的散文《母亲》通过回忆母亲在苦难日子里顽强生活的勇气与信念及对“我”的启悟与激励,表现了母亲的坚韧,勤劳,朴实与伟大。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搜集和整理的的莫言《母亲》原文及赏析,欢迎大家阅读。

  母亲

  莫言

  我出生于山东省高密县一个偏僻落后的乡村。5岁的时候,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艰难的岁月。生活留给我最初的记忆是母亲坐在一棵白花盛开的梨树下,用一根洗衣用的紫红色的棒槌,在一块白色的石头上,捶打野菜的情景。绿色的汁液流到地上,溅到母亲的胸前,空气中弥漫着野菜汁液苦涩的气味。那棒槌敲打野菜发出的声音,沉闷而潮湿,让我的心感到一阵阵地紧缩。

  这是一个有声音、有颜色、有气味的画面,是我人生记忆的起点,也是我文学道路的起点。我用耳朵、鼻子、眼睛、身体来把握生活,来感受事物。储存在我脑海里的记忆,都是这样的有声音、有颜色、有气味、有形状的立体记忆,活生生的综合性形象。这种感受生活和记忆事物的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我小说的面貌和特质。

  这个记忆的画面中更让我难以忘却的是,愁容满面的母亲,在辛苦地劳作时,嘴里竟然哼唱着一支小曲!当时,在我们这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中,劳作最辛苦的是母亲,饥饿最严重的也是母亲。她一边捶打野菜一边哭泣才符合常理,但她不是哭泣而是歌唱,这一细节,直到今天,我也不能很好地理解它所包含的意义。

  我母亲没读过书,不认识文字,她一生中遭受的苦难,真是难以尽述。战争、饥饿、疾病,在那样的苦难中,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她活下来,是什么样的力量使她在饥肠辘辘、疾病缠身时还能歌唱?我在母亲生前,一直想跟她谈谈这个问题,但每次我都感到没有资格向母亲提问。

  有一段时间,村子里连续自杀了几个女人,我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种巨大的恐惧。那时候我们家正是最艰难的时刻,父亲被人诬陷,家里存粮无多,母亲旧病复发,无钱医治。我总是担心母亲走上自寻短见的绝路。每当我下工归来时,一进门就要大声喊叫,只有听到母亲的回答时,心中才感到一块石头落了地。

  有一次下工回来已是傍晚,母亲没有回答我的呼喊,我急忙跑到牛栏、磨房、厕所里去寻找,都没有母亲的踪影。我感到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不由地大声哭起来。这时,母亲从外边走了进来。母亲对我的哭泣非常不满,她认为一个人尤其是男人不应该随便哭泣。她追问我为什么哭。我含糊其词,不敢对她说出我的担忧。母亲理解了我的意思,她对我说:孩子,放心吧,阎王爷不叫我是不会去的!

  母亲的话虽然腔调不高,但使我陡然获得了一种安全感和对于未来的希望。多少年后,当我回忆起母亲这句话时,心中更是充满了感动,这是一个母亲对她的忧心忡忡的儿子做出的庄严承诺。活下去,无论多么艰难也要活下去!现在,尽管母亲已经被阎王爷叫去了,但母亲这句话里所包含着的面对苦难挣扎着活下去的勇气,将永远伴随着我,激励着我。

  我曾经从电视上看到过一个让我终生难忘的画面:以色列重炮轰击贝鲁特后,滚滚的硝烟尚未散去,一个面容憔悴、身上沾满泥土的老太太便从屋子里搬出一个小箱子,箱子里盛着几根碧绿的黄瓜和几根碧绿的芹菜。她站在路边叫卖蔬菜。当记者把摄像机对准她时,她高高地举起拳头,嗓音嘶哑但异常坚定地说: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即使吃这里的沙土,我们也能活下去!

  老太太的话让我感到惊心动魄,女人、母亲、土地、生命,这些伟大的概念在我脑海中翻腾着,使我感到了一种不可消灭的精神力量,这种即使吃着沙土也要活下去的信念,正是人类历尽劫难而生生不息的根本保证。这种对生命的珍惜和尊重,也正是文学的灵魂。

  在那些饥饿的岁月里,我看到了许多因为饥饿而丧失了人格尊严的情景,譬如为了得到一块豆饼,一群孩子围着村里的粮食保管员学狗叫。保管员说,谁学得最像,豆饼就赏赐给谁。我也是那些学狗叫的孩子中的一个。大家都学得很像。保管员便把那块豆饼远远地掷了出去,孩子们蜂拥而上抢夺那块豆饼。

  这情景被我父亲看到眼里。回家后,父亲严厉地批评了我。爷爷也严厉地批评了我。爷爷对我说:嘴巴就是一个过道,无论是山珍海味,还是草根树皮,吃到肚子里都是一样的,何必为了一块豆饼而学狗叫呢?人应该有骨气!他们的话,当时并不能说服我,因为我知道山珍海味和草根树皮吃到肚子里并不一样!但我也感到了他们的话里有一种尊严,这是人的尊严,也是人的风度。人,不能像狗一样活着。

  我的母亲教育我,人要忍受苦难,不屈不挠地活下去;我的父亲和爷爷又教育我人要有尊严地活着。他们的教育,尽管我当时并不能很好地理解,但也使我获得了一种面临重大事件时做出判断的价值标准。

  饥饿的岁月使我体验和洞察了人性的复杂和单纯,使我认识到了人性的最低标准,使我看透了人的本质的某些方面,许多年后,当我拿起笔来写作的时候,这些体验,就成了我的宝贵资源,我的小说里之所以有那么多严酷的现实描写和对人性的黑暗毫不留情的剖析,是与过去的生活经验密不可分的。

  当然,在剖析人性残忍时,我也没有忘记人性中高贵的有尊严的一面,因为我的父母、祖父母和许多像他们一样的人,为我树立了光辉的榜样。这些普通人身上的宝贵品质,是一个民族能够在苦难中不堕落的根本保障。

  赏析

  莫言的散文作为他小说的藤蔓,更是全面理解他作品的灯塔。他的这篇叙事散文《母亲》更是集中体现了他对于生命本源的珍惜与尊重。这篇散文从传统类的叙写母亲及母子亲情之外拓开一笔,通过回忆母亲在苦难日子里顽强生活的勇气与信念及对“我”的启悟与激励,表现了母亲的坚韧,勤劳,朴实与伟大,字里行间流露出母亲的由衷尊敬与感恩,作者把这种对生命载体——母亲的由衷尊敬与感恩,上升为他对生命本体的终极崇拜,珍惜,尊重与热爱,充分显示了作者独特的母性意识与生命意识。

  散文视野广阔,结构谨严。这篇散文撇开了一般描写母亲与母子亲情的传统模式,以宏大的视野,在平实的叙述中,层层铺叙母亲作为生命之载体与精神之源,在苦难日子里给“我”的希望,勇气与信念,这里的母亲,不仅是赋予“我”生命的载体,亦是人类之所以存在的生命的本体,对于母亲的讴歌与尊重,亦是对于生命本身的讴歌与尊重。这种对于人类生命本体的关注,因而使这篇叙事散文有一种阔大的视野和别样的韵味。

  莫言的散文文笔简洁,风格恬淡。读他的散文,就像是在倾听他以高密人的朴实的话语,娓娓地向我们讲述他的见闻经历,诉说他的生活感悟,感觉是那样的随和。而读后再细细一品味,就会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艺术魅力。《母亲》一文,作者如话家常地叙写母亲在艰难岁月里的经历,刻画了一位坚强、乐观的母亲形象。

  文章以母亲捶打野菜的特写镜头开篇,苦涩的气味、沉闷潮湿的声音,渲染了一种沉重的氛围;作者还以盛开的梨花这一优美的背景,反衬这幅令人心酸的画面,为下文的叙述作好了充分的铺垫。接下来,作者用“劳作最辛苦”“饥饿最严重”与“哼唱小曲”形成鲜明的对比,突出母亲的乐观。其中“愁容满面”“哼唱小曲”这一对看似矛盾的词语,细腻地体现出母亲既为家人的生活忧愁,又不向命运低头的心理。

  作者在“偏僻落后”“艰难的岁月”时代背景的基础上,继续讲述家中的背景:父亲被诬陷,家中存粮无多,母亲旧病复发、无钱医治,村子中几个女人承受不了生活的压力而自杀,我们可以想像作者母亲内心该有多么的痛苦!在这样的背景下,作者具体叙述了找不到母亲而痛哭的情形,表现出对母亲的关爱之情,更衬托出母亲的坚强。特定的背景,有助于刻画人物鲜明的性格,抒发作者真挚的情感,如《背影》就是把“南京送别”置于“祖母去世、父亲赋闲”的背景之下,才使父亲强压心头的烦忧、无微不至的爱子之情感人至深的。本文中具体背景的交代,使得母亲的坚强更加难能可贵。作者还接着以饱含深情的议论,表达出母亲的话语对自己的影响和激励。

  作者记述中,宕开一笔,由母亲的坚强而联想到另一位坚强的老太太:在战争的硝烟中叫卖蔬菜,即使吃沙土也要活下去,这看似与母亲无关的叙写,实际上突出地衬托了母亲坚强的形象,作者还由此而引发议论,拓展到人类顽强生存的信念,使得母亲的坚强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深化了文章主题。

  这篇散文还具有作家鲜明的个性色彩。不管读莫言的小说还是读他的散文,我们都会强烈感受到其作品中流露出的强烈的作家个人色彩。这种强烈的个性色彩,既是内容上的,也是情感上的。故乡山东高密东北乡是莫言先生创作取之不竭的源泉。这篇散文也是立足他深深记念的故乡 山东高密东北乡及这片热土上生活着普通的母亲,父亲和爷爷。如果说母亲给了他生命之源,不如说是故乡这片热土给了他生命之源。莫言作品的内容上不仅打上了鲜明的个人记忆的烙印。其感情也是莫言式的,极富感性化色彩,本文作者以简洁的文笔,包含了深沉,丰富的感情,融叙事,抒情与议论于一体,读来令人感到回肠荡气,酣畅淋漓。

  如果我们再细细品读,就会得到写作方面的有益启示:以特写镜头描写人物,凸现人物形象;将人物置于具体情境中,细致描写言行,使人物性格鲜明;运用联想,丰富文章内容,深化文章主题。本文语言也独具特色,在看似平淡,简洁的语言中,包含了深厚的感情与丰富的韵味。平淡中见警策,平凡中显深沉,令人回味无穷。

  【拓展】

  莫言

  莫言(1955年2月17日-),本名管谟业,出生于山东省高密市,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当代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第十届全国委员会委员,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其写作风格以“大胆新奇”著称,擅以幻觉现实主义将民间故事、历史与当代社会融合在一起。1978年开始进行文学创作。1981年发表处女作短篇小说《春夜雨霏霏》,展露文学天赋。1986年发表中篇小说《红高粱》,在文坛引起轰动,并凭借该小说获西柏林国际电影节金熊奖。2012年莫言摘得诺贝尔文学奖,成为了首位获得该奖的中国籍作家。2016年,当选中国作协第九届全委会副主席。

  创作特点

  1、寻根文学

莫言莫言自1980年代中以一系列乡土作品崛起,充满着“怀乡”以及“怨乡”的复杂情感,被归类为“寻根文学”作家。2000年3月,莫言在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发表演讲《福克纳大叔,你好吗?》说:“他的约克纳帕塔法县尤其让我明白了,一个作家,不但可以虚构人物,虚构故事,而且可以虚构地理。”正是受到福克纳的启示,莫言将“高密东北乡”写到了稿纸上,莫言表示:“我也下决心要写我的故乡那块像邮票那样大的地方。”于是从1985年《白狗秋千架》开始,莫言高举起了‘高密东北乡’的大旗,如同一个草莽英雄现世,创建了自己的文学王国。正如托马斯·哈代笔下的英格兰南部的“威塞克斯”地方,或加西亚·马尔克斯所描写的南美乡镇马孔多。通过对自己故乡的生活方式和一般生活状况的描写,传达了某种带普遍性的人性内容和人类生存状况,将一般的乡情描写转化为对人的“生存”的领悟和发现。这样就使得莫言的作品超越了一般“乡土文学”的狭隘性和局限性,而达到了人的普遍性存在的高度。

  2、现代主义

  在莫言的小说中,可以很容易发现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影响。这种影响是多方面的,有意识流小说的内心独白、心理分析、感觉印象、幻觉梦境、时空颠倒等;有魔幻现实主义的隐喻、象征、预言、神秘、魔幻;也有荒诞派戏剧的夸张、变形、荒诞;还有结构主义、感觉主义、象征主义等等。在西方作家中,莫言最推崇两位,即威廉·福克纳和加西亚·马尔克斯。莫言小说结构的最大特点就是不断的场景切换和时空颠倒,具有明显的空间形式小说的特征,与福克纳的风格遥相呼应。而他引用神话传说以及动物角度叙事则明显带有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色彩。

  意识流是莫言作品的重要表现手法,这在莫言早期的作品里就已经明显体现出来,比如他发表于1985年的《枯河》,小说运用了意识流的蒙太奇手法将过去与现实交融在一起,并且以儿童“小虎”的感觉描写代替叙事,令故事诗意化和梦境化。还有《爆炸》里的意象比喻,《球状闪电》里的慢镜头描写,《欢乐》里的自由联想等等,都是莫言意识流艺术的体现,莫言在运用意识流手法的过程中,兑现了自己对于仿梦小说的追求,形成了他独特的幻觉现实主义。

  莫言对于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借鉴是广泛的,不只局限于福克纳和马尔克斯。《幽默与趣味》写人进城市后变成猴子,则有着卡夫卡《变形记》的荒诞。但莫言并非单纯的借鉴,他对西方现代主义极具探索精神,《十三步》就是其中的代表作。而他发表于1993年的《酒国》更是一部史无前例的创新实验性小说,具有后现代主义特征。

  3、传统说书

  莫言在借鉴西方现代主义的同时,很快意识到要逃离那些像福克纳、马尔克斯等西方现代派大师那样的“灼热的高炉”,逃离的结果便是回到他的文学故乡“高密东北乡”。他努力从齐鲁文化、蒲松龄《聊斋志异》、《封神演义》、元杂剧,从民间故事、民间艺术(包括高密扑灰年画、高密泥塑、高密剪纸和茂腔等)等传统和民间文化资源中汲取营养。尤其是《聊斋志异》,对莫言影响极大,莫言曾评价《聊斋志异》是一部“化腐朽为神奇”的著作,2012年莫言在瑞典发表诺贝尔文学奖演讲《讲故事的人》时说:“二百多年前,我的故乡曾出了一个讲故事的伟大天才——蒲松龄,我们村里的许多人,包括我,都是他的传人。”

  莫言从自己家乡东夷文化遗存中大量出现的鸟仙、狐仙、鬼神等等各种各样民间艺术、传说和古代偏于神鬼演义方面的文学文本如《封神演义》中的土行孙和《聊斋志异》中的席方平等形象中获得灵感,又从丰富的现实生活中获得鲜活的养料,在局部或部分模拟历史与现实的同时,使自己的创作插上了自由想象的翅膀,进而在心理上、逻辑上达到了高度的真实性和高超的艺术创造性的近乎完美的结合,从而在继承川端康成、卡夫卡、福克纳、马尔克斯等现代派大师的基础上,又扎根于本土文化和文学艺术的大地,实现了文学从“现代主义在中国”到“现代主义中国化”的飞跃。

  4、暴力美学

  莫言作品具有强悍的暴力主义,发表于1986年的《红高粱》是一个初级文本,仿佛是一种原始的语典,收录了通奸(野合)、纵酒、砍头、剥皮等等基本暴力语汇。它们是一种证词,以验证“民族的原始生命力”的存在。之后莫言成为了坚定的酷语书写者,如《酒国》里的红烧婴儿,《筑路》中的剥狗皮,《食草家族》里的剥猫皮,《灵药》中的对死人开膛取胆,《白棉花》里的清花机搅碎人等等,莫言以独特的感官描写展示暴力带给人的生理和心理的感受。

  他在小说第九章《杰作》中用了一万四千多字描写了对钱雄飞的凌迟过程,莫言以他深厚的语言功底和惊人的想象力向读者呈现了一个鲜活生动、惊心动魄的酷刑场面。每一次利刃的割戮和受刑者的呼痛,都汇聚成了一种话语的奇诡快感,流动在小说的语句之间,仿佛一种来自地狱的悲惨光辉。这不是卡夫卡式的阴郁的刑罚,而是一种混合着极度的虐待与受虐的肉体狂欢,犹如帝国没落前的最后的盛宴。这样极致的暴力描写,令读者的评价也两极分化,不喜欢的人立刻扔书呕吐,喜欢的人则欲罢不能。正如莫言作品的英文译者、美国汉学家葛浩文所说:“非常残忍,非常可怕,但你还是想看下去,看到最后,你会问自己为什么要看呢?”

  5、语言狂欢

  纵观莫言的创作,他是以狂欢化的眼光观察世界,以小丑,傻瓜等被官方文化贬低的边缘人物作为小说的主人公,由从民间撷取的粗鄙语言与独白式的“ 高雅”语言相混杂,努力发掘出藏污纳垢的乡土民间中的狂欢精神, 使自己的小说创作具有了狂欢化风格的先锋色彩。

  莫言与生俱来的叛逆精神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使他不断进行文本形式的探索和语言的创新。例如语言的反常修饰,这种语言的反常修饰集中体现在逻辑矛盾的修饰上,如《红高粱》里“ 高密东北乡无疑是地球上最美丽最丑陋,最超脱最世俗,最圣洁最龌龊,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最能喝酒最能爱的地方。”在小说《红蝗》里,当莫言描绘一对近亲恋爱的祖先遭受家族的火刑,在熊熊大火中亲吻拥抱死去时,他这样来评价: “ 这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悲剧,这件家族史上骇人听闻的丑闻,感人的壮举,惨无人道,伟大的里程碑,肮脏的耻辱,伟大的进步,愚蠢的倒退”。 类似的语言在其作品中比比皆是。这是一种褒贬并置的语言,这种语言正是莫言狂欢化思维和艺术感受的集中体现。

  莫言的语言狂欢还体现在语类的大杂烩,大杂烩的语言也体现出狂欢化的平等性,颠覆性和大众性。如《红高粱家族》中的语言,有时一泻千里,如“ 高密东北乡的土匪种子绵绵不绝,官府制造了土匪,贫困制造了土匪, 通奸制造了土匪,土匪制造了土匪”; 有时既典雅又诗意盎然, 如“ 湾子里水平如镜, 映出半天星斗……”, 有时又极粗俗,惊世骇俗,如“ 治男人阳痿不举,那怕你蔫如抽丝的蛋.......”这是一种不拘一格,纵情挥洒,千姿百态的语言,它颠覆了文学语言的规范,从而也使莫言的语言更富表现力。此外,莫言在小说中还杂烩了俚语,俗语,咒语,顺口溜,民间歌谣,官方语等等。这些话语的碎片相互嵌入,混杂,使得卑俗与崇高的等级界面消除了 , 被淹没在多重声音的混响话语洪流中,这种混响的声音形成了一种典型的狂欢化风格,它既是感官的狂欢,也是话语的狂欢。

  莫言小说的狂欢色彩还体现在对狂欢节日和狂欢场面的描绘。例如“肉食节”、雪集、行刑过程中的“万猫合唱”等等,以狂欢的方式叙述了社会现象,在狂欢性原则下建立起来虚构话语世界,与制度化的生存世界之间形成鲜明对照。狂欢性的节日、狂欢性的场景和狂欢式的人物都在其小说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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