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的诗与禅

2020-08-28 刘禹锡

  刘禹锡是我国中晚唐时期的著名诗人,也是唐代仅有的几位唯物主义思想家之一。但是,他的诗歌与佛教特别是禅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本文试图探索刘禹锡诗歌中禅宗思想的具体体现,以及刘禹锡援禅论诗的诗论观。

  一.刘禹锡诗歌中的禅宗思想

  刘禹锡禅宗思想体现在他的诗歌作品当中,体现了他对禅宗思想的吸收和运用。刘禹锡《赠别君素上人》序中说道“晚读佛书见大雄念物之普,级宝山而梯之。高揭慧火,巧融恶见,广疏便门,旁束邪经。其所证入,如舟溯川,未始念于前而日远矣。”又言“不知予者诮予困而后援佛,谓道有二焉。夫悟不因人,在心而已。”类似的说法还有“晚依禅客当金殿,初对将军映画旗。”(卷二十四,《谢寺双桧扬州法云寺谢镇西宅,古桧存焉》)“养生非但药,悟佛不因人。”(卷二十一,《偶作二首》)刘禹锡所言“困”,盖指自己贬谪的一段经历。据《旧唐书》记载,永贞元年九月,以“王丕、王叔文、柳宗元、刘禹锡”为代表的政治革新集团最终垮台。时为屯田员外郎的刘禹锡被贬连州。十月,再贬朗州。

  宪宗还下诏“纵逢恩赦,不在量移之限”。这段贬谪生涯持续了十年。《旧唐书刘禹锡传》记载:元和十年,自武陵召还,宰相复欲置之郎署。时禹锡作《游玄都观咏看花君子诗》,语涉讥刺,执政不悦,复出为播州刺史,以其母老迈,改贬连州。据《刘禹锡评传》记载,这次离京又经历了十余年,大和元年返回洛阳,此时的刘禹锡已经五十六岁。刘禹锡不承认自己是因困而援佛,并明确指出“夫悟不因人,在心而已”,这正是禅宗“心论”思想的精髓。南宗北宗都讲“悟”,只是有南顿北渐之别。

  刘禹锡生活的时代,正是马祖系兴盛之时,马祖门下的著名弟子有:大珠慧海、西堂智藏、盐官齐安、鹅湖大义、章敬怀晖、百丈怀海等。他们把马祖的“即心即佛,非心非佛”、“道不在修”、“平常心是道”等思想传遍各地,使这些思想深入人心,特别对文人士大夫造成很大的影响。“它把佛教的心性论与中国知识分子的人生理想、处世态度结合起来。”同时处理了出世和入世的问题。“信知其味而不能形于言以闻于耳也”也正是禅宗不立文字,要不断讲“悟”的道理,禅宗的“棒喝”、“磨砖”等做法都是在“开悟”弟子。“宿习修来得慧根,多闻第一却忘言。自从七祖传心印,不要三乘入便门。”说的也是同样的道理。

  (1)刘禹锡的许多诗歌中都有关于“无”、“性空”、“心”论的思考。季羡林先生所言“禅宗的思想基础是大乘空宗。因此悟空对中国禅僧和禅学诗人,是至关重要的。”如:

  众音徒起灭,心在净中观。――卷二十二,《宿诚禅师山房题赠二首》

  静见玄关启,歆然初心会。――卷二十三,《谒枉山》

  传灯已悟无为理,濡露犹怀罔极情。――卷二十九《送僧元东游》

  方便无非教,经行不废禅。――卷二十九《送如智法师游辰州兼寄许评事》

  类似的思想也出现在马祖的表述中。马祖援引《楞伽经》“佛语心为宗,无门为法门。”并有“知色空故,生即不生”、“性体本空”的开示。(《祖堂集》卷十四,《马祖传》)刘禹锡的.“心在净中观”,也正是马祖所言“道不用修但莫污染”。(《祖堂集》卷二十八,《马祖语录》)

  (2)刘禹锡也有很多诗歌看似无禅实则禅味浓厚、禅趣盎然。明代陆时雍在《诗镜总论》中评价刘禹锡诗歌“一往深情,寄言无限,随物感兴,往往调笑而成。”宋代吴可《藏海诗话》言:刘禹锡柳子厚小诗极妙。如:

  “静看蜂教诲,闲想鹤仪形。”

  “法酒调神气,清琴入性灵。”――卷二十二《昼居池上亭独吟》

  竹含天籁清商乐,水绕庭台碧玉环。――卷二十四《尉迟郎中见示自南迁牵复却至洛城东旧居之作因以和之》

  坛边松在鹤巢空,白鹿闲行旧径中。

  手植红桃千树发,满山无主任春风。――卷二十六《伤桃源薛道士(一作尊师)》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卷二十六《秋词二首》

  “湖满景方霁,野香春未阑。”

  二.刘禹锡以禅论诗

  刘禹锡的诗论都零散分布各类题材的作品中,比较集中论述的是《秋日过鸿举法师寺院便送归江陵》和《董氏武陵集纪》。他援禅论诗,许多诗论思想都是来源于禅宗。《秋日过鸿举法师寺院便送归江陵》中说 “梵言沙门,犹华言去欲也。能离欲则方寸地虚,虚而万景入,入必有所泄,乃形乎词。词妙而深者,必依于声律。故自近古而降,释子以诗名闻于世者相踵焉。因定而得境,故倏然以清。由慧而遣词,故粹然以丽。信禅林之萼,而诫河之珠玑耳。”

  “词妙而深者,必依于声律”,何为“词妙而深”,即在《董氏武陵集序》中所谓的“片言可以明百意,坐驰可以役万景”。这样的诗歌,必然是声律明快,读来有滋有味。没有韵味的诗歌也就不可称“妙”了。诗歌的“妙”还表现在“丽”,就是刘禹锡所说的“由慧而遣词,故粹然以丽”,就是曹丕提出的“诗赋欲丽”,陆机的“诗缘情而绮靡”。这种“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辞藻的华丽,而是诗歌表现出的一种超凡脱俗的美。《董氏武陵集序》“一旦得董生之词,杳如搏翠屏,浮层澜,视听所遇,非风尘间物。”这里强调的正是“不俗”的特点。刘禹锡对“词妙而深”看的很重要,《历代诗话》就有这样一则记载:

  洛中白二十二居易苦好余《秋水咏》云:“东屯沧海阔,南洞庭宽。”余自知不及韦苏州:“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当过洞庭,思杜员外落句云:“年去年来洞庭上,白愁杀白头人。”鄙夫之言,有愧于杜公也。

  诗歌“妙而深”则生“境”,即所谓“因定而得境,故倏然以清”,《望赋》也说“邈不语兮临风,境自外兮感从中。”境生则诗歌中饱含大千世界的“物”和诗人最真挚的“情”就表露了出来。也就是陆机所言“情而弥鲜,物昭而互进。”这种境生的过程实则是文学审美的过程。从诗歌中复原诗人写诗之前摆在诗人面前的实境以及诗人当时所怀有的某种心情。这也是王昌龄所提到的“物境”以及“情境”产生的过程。这种体悟和审美的过程,即是万境入心,万境出心的过程,离开“心”是不可能完成的。这正是禅宗“明镜照像”镜喻“心”,而像喻“万法”。

  小结

  刘禹锡对禅宗思想的吸收和运用主要表现在自己的诗歌创作当中。一方面,其内容涉及到禅宗以及与禅僧的友好交往;另一方面,诗歌表现出禅宗的“空”、“无”、“心”论等思想。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刘禹锡援禅论诗,提出“华言去欲”、“ 虚而万景入,入必有所泄”、“慧而遣词,粹然以丽”、“词妙而深,必依声律”、“定而得境,倏然以清”、“境生于象外”等重要的具有禅意的诗论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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