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田蹊径”是柳永慢词的基本创作路径。柳永以词为本位,吸纳并整合赋体文学的异质艺术因子。他以赋笔入词,词中多用铺叙、对句和领字,确立了慢词的新体式,开创了宋词发展的新纪元。下面我们为你带来浅析柳永“屯田蹊径”的内涵,仅供参考,希望能够帮到大家。
浅析柳永“屯田蹊径”的内涵
作为品评柳词之语,“屯田蹊径”和“柳氏家法”始于南北宋之交。而对于这二词的指代对象,学界的看法也一直颇有分歧。由于本文篇幅和内容所限,分析内容主要集中在柳永词本身,因而本文将“屯田蹊径”与“屯田家法”二者看做相同意义的不同提法。
“屯田蹊径”包含三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指运用赋的铺叙手法,二是对句的使用,三是领字的运用。
1、铺叙手法
铺叙是品评柳词的评论者最常提到的特色。作为“写情用赋笔”的一部分,铺叙手法又可称为以赋为词。值得注意的是,层层铺叙、情景兼容并非柳永独创,但此手法在柳词中出现频繁,且柳永将之与慢词长调结合来创作,多了许多新意,这却是柳词的一大特色。
在文学史上,柳永被认为是“创制慢词的第一人”,在《乐章集》近100首慢词中,有32调47首。据考证,均为柳永自创新调。柳永以“铺叙”手法入词,是为适应慢词、长调的需要而产生的自然而然的改变,使其词的形式与内容更加和谐统一。
可以以晚唐温庭筠的一首《更漏子》和柳永的名作《雨霖铃》作一下比较,以见柳词铺叙的特征:
更漏子
背江楼,临海月,城上角声呜咽,堤柳动,岛烟昏,两行征雁分。京口路,归帆渡,正是芳菲欲度。银烛尽,玉绳低,一声村落鸡。
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剐。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令宵酒醒何处,扬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履、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黯然销魂者,惟别而已”,相思离别是一个古老的而又常写常新的话题。同样是写离情,温词含蓄、隐晦,离愁掩藏于一个个物象的描写中,不着一个“离”字,而愁苦之意尽在其中。柳词则不然,在上片完成了景物和送别场面的铺写之后,下片全部转入抒情。“多情自古伤离别”直接点出离别之苦,叙说平实而直露。以别离为中心,尽诉胸中愁苦,从对即将到来的酒醒之夜的'伤怨,到对分别后满腹衷情无人可诉的推想,全是词人情感的倾泻。
周济谓“柳词总以平叙见长。或发端,或结尾,或换头,以一二语勾勒提掇,有千钧之力。” [1]以“多情自古伤离别”这句话为统摄,整个下片纯是抒情,却又全是以平常语道出,从现在到将来,思绪层层铺进,情感细腻而真挚。赢得古今赞誉,自在情理之中。
2、对句的运用
柳词中对句及四言句的频繁运用,是柳永以赋笔入词,也即“屯田蹊径”的重要组成部分。柳永不但在词中多用对句,词中的主干句式亦多用四言句,这些四字句多为两个双音节词的组合,往往有骈偶的趋向。“以四言句作为主干句式,既可形成词体外观的整齐均衡之美,亦可形成内在节奏韵律的匀停和谐之妙。再适当配以其它字数的句式,词体便能在错落有致、变化多姿而又匀称和谐、修短有度中发散更大的审美诱惑” 。
柳词中的对句,常用于对景物的描绘铺陈。对句的整饬均衡,带给作品令人赏心悦目悦耳的形式之美,而铺陈的语言形式,既能拓展空间,获取空间的完整,随时间的延续得到时间的完整。伴随着作者丰富的想象、强烈的感情色彩的对客观景物的时空状态的展开,往往使作品具宏伟博大的场景与气势,如《笛家弄》:
花发西园,草薰南陌,韶光明媚,乍晴轻暖清明后。水嬉舟动,禊钦宴开,银塘似染,金堤如绣。
又如《望海潮》: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词本为和乐之长短句,其对句必然有其特异之处。清人沈祥龙曰:“词中对句贵整炼工巧、流动脱化,而不类诗赋”。在柳词中,词的对句的流动脱化、整炼工巧是通过对仗的自由灵活、对句形式的多样化、对句与散句的灵活搭配、领字的运用等手法实现的,整饬中寓参差错落,而情思的缠绵、意脉的贯通使得这些对句动宕流走,韵致摇曳,毫无因讲求对仗而带来的板滞与生硬之弊。如《满江红》:
暮云初收,长川静、征帆夜落。临岛屿、蓼烟疏淡,苇风萧索。几许渔人飞短艇,尽载灯火归村落。遣行客,当此念回程,伤飘泊。
在上述这些传诵的名篇里,正是铺叙、对仗等手法的成功运用,使柳词享有“长调尤能以沉雄之魄,清劲之气,写奇丽之情,作挥绰之声”的盛誉。
3、领字的应用
柳永以赋笔入词,为慢词的发展开拓出巨大空间。然而,由于铺叙和对句的广泛运用,致使用以合乐的词易产生堆垛板滞之弊,领字的运用似即为救弊而产生。领字是词的句法特点之一。词本为合乐之唱词,在发端、换头、句首等词意转折处用领字领起下文,可使句式灵动,词意纡徐,情韵悠扬,悦耳动听。柳词中领字的广泛运用,是柳词的重要创作特色,在很少用此手法的北宋时期,尤为难能可贵。
柳词中以单字的领字最为常见,后人称“一字豆”或“一字领”。这些字大多是去声,多数是虚字,如“但”“正”“渐”“更”等,也有用动词者,如“对”“望”“念”“叹”等。
柳词对领字的创造性运用,成功地避免了慢词长句可能出现的质实、堆垛、板滞之弊。领字对长句乃至多句的引领,往往使词体既有空灵摇曳之姿,又有一气贯注之势。柳永之后,北宋词人逐渐开始尝试领字的运用。南宋时,对领字的运用逐渐成为词的重要创作手法。南宋末年,张炎《词源》卷下有“虚字”一条,沈义父《乐府指迷》也论及词中虚字的运用,其后的论词著作中,对领字(或虚字)的探讨时有所见,领字的运用已成为慢词创作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这是柳永对慢词创作的又一重大贡献。
柳永“屯田蹊径”对词章结构的创新,使词体更具独特性,与诗体分途发展。其后又经李清照、周邦彦、吴文英的进一步发展,词题的结构更趋完美,蔡嵩云评:“(柳词)大开大合,为后起清真、梦窗诸家所取法”“周词渊源,全自柳出。其写情用赋笔,纯是屯田家法”。[6]正是由于“屯田蹊径”的成功实践,柳永开创了宋词发展的新纪元,也奠定了他在词坛的不朽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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