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史》李商隐唐诗鉴赏

2024-12-01 李商隐

  导语:李商隐咏史诗的成功之处,在于注意构思的凝练、取材的精当,巧妙地将历史与现实融合在一起,或用假想之辞创作出带有虚构色彩的场景,突破史实局限,更深刻地揭示讽刺对象的本质;或抓住具有典型意义的细节或微物,深入开掘,使之具有更高的概括性和典型性。下面是应届毕业生网小编经过精心收集的《咏史》李商隐唐诗鉴赏,欢迎广大读者阅读。

  【原文】

  咏史

  北湖南埭水漫漫,一片降旗百尺竿。

  三百年间同晓梦,钟山何处有龙盘?

  【注释】

  ⑴北湖:即金陵(今南京)玄武湖。晋元帝时修建北湖,宋文帝元嘉年间改名玄武湖。南埭:即鸡鸣埭,在玄武湖边。埭(dài),水闸,土坝。“北湖南埭”统指玄武湖。

  ⑵“一片”句:刘禹锡《金陵怀古》:“一片降旗出石头。”指吴主孙皓投降晋龙骧将军王浚,也指陈后主投降隋庐州总管韩擒虎。百尺竿,高的旗竿。

  ⑶三百年:指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六朝建国年代的约数。

  ⑷钟山:金陵紫金山。龙盘:形容山势如盘龙,雄峻绵亘。张勃《吴录》:“刘备曾使诸葛亮至京,因睹秣陵山阜,乃叹曰:‘钟山龙盘,石头虎踞,帝王之宅也。’”

  【白话译文】

  玄武湖已成了汪洋漫漫,一片降旗挂上百尺之竿。

  三百余年如同一场短梦,金陵钟山真的有那龙盘?

  【创作背景】

  唐宣宗大中十一年(857),时李商隐因柳仲郢推荐,任盐铁推官,游江东。盐铁推官任上,商隐在江东一带创作的咏史诗,如《南朝》二首、《齐宫词》、《吴宫》等,主旨基本为讽刺君王耽于酒色佚乐,荒淫误国。这些诗提炼典型史事,分咏各朝,而这首诗则包容了对整个六朝兴亡的感受,可以说是以上分咏各朝的一个总结。这个总结不再胶着于讽刺议论,而是将这段历史化为深沉叹息,出以无穷感慨,表达了诗人合上史书后的心情。

  【赏析】

  首句“北湖南埭水漫漫”突出了六朝的故都的典型景色。北湖、南埭都是六朝帝王寻欢作乐的地方,可是经过了改朝换代,同一个“北湖”,同一个“南埭”,过去曾经看过彩舟容与,听过笙歌迭唱,而此时只剩下了汪洋一片。诗人怀着抚今感昔的情绪,把“北湖”“南埭”这两处名胜和漫漫湖水扣合起来写,表现出空虚渺茫之感。第一句“北湖南埭水漫漫”,诗人是把六朝兴废之感融汇到茫茫湖水的形象之中,而第二句“一片降旗百尺竿”,是通过具体事物的特写,形象地表现了六朝王运之终。在此“一片降旗”成为六朝历代王朝末叶的总的象征。“降旗”的典故原来和石头城有关,但诗人写了“降旗”不算,还用“百尺竿”作为进一步的衬托。“降旗”“一片”,分外可嗤;竿高“百尺”,愈见其辱。无论是从“一片”的广度或者是从“百尺”的高度来看历史,六朝中的一些末代封建统治者,荒淫之深,昏庸之甚,无耻之极,都可想而知了。

  第三、四句“三百年间同晓梦,钟山何处有龙盘?”是一个转折,诗人囊括六朝三百年耻辱的历史。从孙吴到陈亡的三百年时间不算太短,但六朝诸代,纷纷更迭,恰好似凌晨残梦,说什么钟山龙蟠,形势险要,是没有什么根据的。传说诸葛亮看到金陵形势之雄,曾说:“钟山龙蟠,石城虎踞,帝王之宅也。”然而在李商隐看来,三百年间,孙吴、东晋、宋、齐、梁、陈,曾先后定都于此,全都亡国,可见“国之存亡,在人杰不在地灵”(屈复《玉溪生诗意》卷七)。前二句的“北湖”、“南埭”已经为下文的“龙盘”之地伏根,而“一片降旗”偏偏就高高竖起在石头城上,则更证明地险之不足凭了。“钟山何处有龙盘?”诗人用反问的形式,加强了否定的语气,真是一针见血的快语。这一快语之所以妙,妙在作者是带着形象来判断的。诗人对“龙盘”王气的思考,不但扣合着六朝的山,扣合着历史上的“一片降旗”,还扣合着眼前的漫漫北湖;不但扣合着某一朝代的覆亡,还扣合着三百年沧桑。他的“王气无凭论”,实际上是“三百年间”一场“晓梦”的绝妙的艺术概括。诗作熔写景、议论于一炉,兼有含蓄与明快之胜。诗人巧妙地使典型景象的层层揭示与深切意蕴的层层吐露相结合。他描写了一幅饱经六朝兴废的湖光山色,而隐藏在背后的意蕴,则是“龙盘”之险并不可凭。“水漫漫”是诗人从当今废景来揭示意蕴;“一片降旗”是从历史兴亡来揭示意蕴。“三百年来”则是把“一片降旗”所显示的改朝换代,糅合为“晓梦”一场,浑然无迹,而又作为导势,引出了早已盘旋在诗人心头的感慨“钟山何处有龙盘”的沉着明快之语,形成了诗的高潮。看来“龙盘”无处寻觅,六朝如此,正在走向衰亡的晚唐政权亦是如此。

  李商隐咏史诗往往借助抒慨、设问、反问等方式,在篇末将全诗意蕴凝聚起来,以加强咏叹情调,也使整首诗显得奇警遒劲而又韵味深长。他的《隋宫》如此,《马嵬》、《梦泽》等也是如此。纪昀说:“结句是晚唐别于盛唐处,若李、杜为之,当别有道理,此升降大关,不可不知。”(《玉溪生诗说》)以这种方式曲终奏雅,是晚唐律、绝体咏史诗的艺术创造,就中以李商隐比较出色。

  整首诗层层作势,逼出末句,但由于气脉辽阔,并不显得艺术上刻意用力。结尾道破而不说尽,雄直中含顿挫之致。也因如此,诗之主旨虽在“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刘禹锡《金陵怀古》),但总体以感慨咏叹出之,讽刺刻露之迹淡而悲慨叹惋之气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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