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时的学习、工作或生活中,许多人都接触过一些比较经典的古诗吧,古诗是中国古代诗歌的一种体裁,又称古体诗或古风。那什么样的古诗才是好的古诗呢?以下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登鹳雀楼带拼音古诗,欢迎阅读与收藏。
【登鹳雀楼】
王之涣
bái rì yī shān jìn
白 日 依 山 尽 ,
huáng hé rù hǎi liú
黄 河 入 海 流 。
yù qióng qiān lǐ mù
欲 穷 千 里 目 ,
gèng shàng yī céng lóu
更 上 一 层 楼 。
【翻译】
夕阳依傍着西山慢慢地沉没,
滔滔黄河朝着东海汹涌奔流。
若想把千里的风光景物看够,
那就要登上更高的一层城楼。
【赏析】
王之涣是盛唐著名边塞诗人之一,为人豪放,常击剑悲歌,以参加科举考试为耻,与著名诗人王昌龄、高适、崔国辅等均有唱和,交往颇深。《全唐诗》仅存录他的六首绝句,其中七绝《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和五绝《登鹳雀楼》是古今传诵的名作。
鹳雀楼,也叫颧鹊楼,是唐代蒲州(今山西省永济县)的名胜,与滕王阁、黄鹤楼、岳阳楼并称江南四大名楼。原楼高三层,东南是中条山,西面可以俯瞰黄河,因当时常有似鹤的飞禽鹳雀栖息在上面因此得名。登楼可以“前瞻中条,下瞰大河”,晋南风光,尽收眼底。唐代许多诗人都到这里登临眺望,留下了不少诗章。其中王之涣这首《登鹳雀楼》仅四句二十个字,却是其中的压卷之作。北宋沈括《梦溪笔谈》卷十五载:“河中府鹳雀楼,三层,前瞻中条,下瞰大河。唐人留诗者甚多,唯李益、王之涣、畅诸三篇能状其景。”李益、畅诸二人的诗已寂寞无闻,唯有王之涣的《登鹳雀楼》一诗名垂千古,独占鳌头。
《登鹳雀楼》这首诗的前二句写诗人所见:“白日依山尽”写远景,写山;“黄河入海流”写近景,写水,描绘了登临鹳雀楼所看到的壮阔雄浑景色,豪放雄劲,气势磅礴。诗人运用朴素、浅显的词语,形象生动地展示了登楼所见的广袤河山的情景:诗人站在鹳雀楼上向西眺望,只见云海苍茫,山色空蒙,云遮雾绕,可阳光依然炽烈。远处,一轮夕阳逐渐落进了连绵起伏的群山中,依然耀眼的太阳从山旁缓缓西沉。这是远景、空景。近处,楼下黄河滚滚而来,一泻千里,从西北天际向东方大海奔流而去。这是从地面写到天际,视线是由近及远。这就把上下、远近的景象,全都容进了诗中,形成了一幅粗犷、明快的山水画,而且画面显得宽广、辽阔,意境深远。这两句大笔挥洒,线条粗犷,画面壮丽,气势宏大,读后令人振奋。这十个字的容量之大,可谓包罗万象,“纳须弥于芥子”。
后两句写诗人所想,由前面的描写景色转向抒发情感,阐发了朴素易懂而意义真实的哲理。“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既写了登临者的心理,同时也抒发了诗人对于生活和人生的真实感悟。这里既包含着诗人向上进取的精神和高瞻远瞩的胸襟,也道出了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的道理。“欲穷千里目”,表现了诗人一种无止境探求的愿望,要想看得更远,看到目力所能达到的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要站得更高些,“更上一层楼”。再上一层楼会有什么景象?诗人不说了,留给读者去想象。看似平淡,实有言外之意,含蓄有味。“欲穷”“更上”两个词语告诉读者只有“更上一层楼”,才能看到更加广远、更加雄壮的景象,将意境提到一个更加高远的层次,渗透着诗人昂扬向上的奋进精神与活力,表达了诗人对更加美好的事物的向往。这两句富有真实的哲理,是千古传诵的名句,它形象地揭示了一个真理:登高,才能望远;望远,必须登高。它告诉人们,在人类的生活中,要开辟新境界,要看到新天地,就需要不断努力,勇于攀登,不断创造、勇于进取,因为更新更美的事物是在加倍努力之后出现的。这两句能够世代相传,其永恒的价值,就在于表达了人们对生活的不断追求与进取心理。同时,也启示人们,人类的知识与前途,一如这浩渺世界广阔无边,应当永不停息地奋斗。
关于诗中“白日”所依之山是哪座山,历来说法并不一致。有人说既然此楼“前瞻中条”,而且当地最大的山脉就是中条山,那么白日所依之山自然就是楼东面的中条山了;因而“白日”也就只能解释为“白天之日”“初升之日”了;“依山尽”也就只能解释为被山挡住了。这样解诗恐怕有失通脱,因而也有损诗人之意。其实鹳雀楼的西面也有山,太阳依山而落是极其自然的现象。北京大学吴小如教授在《说王之涣〈登鹳雀楼〉》一文中指出:“‘白日’一词,本极平常,但古人每用以写黄昏时的落日。”
汉代以后,诗赋中逐渐形成了借登楼抒写离人思乡情感的传统。王之涣《登鹳雀楼》一改旧俗,树立新风,前无古人,后有来者。这首诗境界开阔,气魄雄大,表达诗人在登高望远中表现出来的远大的胸襟抱负,给人以人定胜天和高瞻远瞩的启示,反映了盛唐时期人们与时俱进、昂扬向上的积极进取精神。“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两句,一写时间的运行,一写空间的延展。日出日落,百川归海,此皆宇宙万物在时间和空间中自然亦必然的律动。白日依山而尽的过程也正是诗人登楼凝望、欣赏、沉思的过程;黄河入海则既是写眼前所见,又是写心中所想。诗人的神思由自然的时空而跃入想象的时空,诗意由此而大增,“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理趣也就水到渠成、自然逸出了。俞陛云《诗境浅说续编》中评论此诗说:“前二句写山河胜概,雄伟阔远,兼而有之,已如题之量。后二句复余劲穿札。二十字中,有尺幅千里之势。”
在著作艺术上,这首诗由两联十分工整的对仗句组成,平仄和谐,工整自然,达到了形式上和意义上的完美境界:“白日”对“黄河”,“依”对“入”,“山”对“海”,“尽”对“流”,“欲”对“更”,“穷”对“上”,“千里目”对“一层楼”,不刻意求工而自工,毫无斧凿痕迹,自然流畅,琅琅上口,真乃千古佳句,佳句千古!
登鹳雀楼教材理解
一、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是一首脍灸人口、老少皆知的唐代边塞诗人王之涣的五言绝句,也可能是唐人五绝中最好的一首。短短的二十字中,表达出登楼所眺望的山河景色之壮丽,与抒发了内心所涌现的哲思情怀之深邃。全诗由两个对句形式组成,巧合天成,丝毫没有任何匠意表现于其中,意境浑圆深远,并且将景色,理趣,情怀完整地消融统摄于这二十个字字珠玑的五言绝句之中。首先,让我们看看鹳雀楼这座古建筑。
二、
鹳雀楼与湖北武汉的黄鹤楼、湖南岳阳的岳阳楼和江西南昌的藤王阁合称中国四大历史文化名楼。旧址位于蒲州城西南黄河岸畔高阜处(今山西省永济市),始建于南北朝时代,为北周(公元557-580)蒲州守将宇文护修建,因时有鹳雀栖其上而得名。宋沈括《梦溪笔谈》卷十五上说:“河中府鹳雀楼,三层,前瞻中条,下瞰大河。”中条即中条山,在山西永济西南,山狭而长,东太行,西华岳,此山居中,故名中条。大河就是黄河。鹳雀楼由于前瞻中条山,下瞰滚滚黄河,气势显然宏伟壮观,又加上位置优越-西傍长安,东临洛阳,所以历代都吸引了无数的文人雅士来此登临赋诗。《全唐诗》中便收录了有关鹳雀楼的诗不下三十首,当然王之涣这一首五绝便是其中最出名的一首。
古代的蒲州城是山西西南滨临黄河岸边的名城,远在战国秦昭王(秦始皇的曾祖父)时便在古蒲津渡口架设起一座横跨黄河的浮桥,依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当时是以竹索修建,而横跨黄河两岸的浮桥因为大水汹涌的关系,所以时常发生桥断船沉的意外事故,一直到了唐玄宗开元十二年(公元724年)下诏重新建设浮桥。依照专家的说法,这座新建的浮桥是由两座连船百艘的曲浮桥相会合于河中的中间岛而连成。原先是竹索浮桥改为铁索浮桥,并且铸造了各重五千公斤的八尊大铁牛和八尊大铁人策铁牛分置于黄河两岸(即两边各有四铁牛四铁人)更在中间铸造了铁山二座,铁柱十八根作为铁锚,由粗约三十毫米的铁索连在铁牛铁柱上,八头大铁牛便像浮桥在两岸的桥头墩一样镇守着大河两边。这座跨河的蒲津浮桥虽然时有损坏,但经过维护保养,竟然一直使用到明朝!后来是因为黄河主流改道和河水泛滥,浮桥以及铁牛铁人才被埋在泥沙之下。1988年八月,考古学家在蒲州黄河故道上发掘出四尊镇桥铁牛、铁人,抹去泥沙后发现铁牛竟然不生?也不腐蚀,经化验是由七种金属铸成的。而在蒲州蒲津浮桥的这一端,便是临河的鹳雀楼之所在!鹳雀楼自宋代以后便不复存在,一种流传了很久的说法是元朝初年(1272年)为战火所毁,但由蒲津浮桥的厄运来看,鹳雀楼更可能也是因为河水泛滥,再加上原址所在已变成冲积平地而黄河又改道,故址远离黄河,使“黄河入海流”顿失所据,所以便失去了重建的意义。直到1997年年底山西永济市政府才择现址施工重建,估计2002年全部工程完竣。原楼高约三十公尺,占地约二千平方公尺,属唐式四檐三层结构的木质楼。现在重建的鹳雀楼外形为四檐三层的仿唐式建筑,内部共有九层,高七十三点九公尺,占地约八千二百多平方公尺,再加上规划了北、中、南三个景区,分别是黄河文化游览区,人工湖(三十公顷左右)与休闲度假区,占地之广可以想见!
三、
对鹳雀楼的古今变迁有了一个概括的认识后,让我们来看看王之涣这位诗人。令人很意外的是《旧唐书》、《新唐书》都没有他的传,这可能跟王之涣没有参加京试有关,因为像他在当时这么有名的诗人而假如又具有进士资格的话,最低限度都能与几个诗人同传的。《唐才子传》对他的记载也很简略,我们还能知道一些他的生平事迹靠的是唐人靳能为他写的《墓志铭并序》这篇文章。另外就是唐河东人(即鹳雀楼之所在地山西永济)薛用弱《集异记》所载他与王昌龄、高适的“旗亭画壁”(注)风雅韵事。依靳能所载,他“本家晋阳,宦徙绛郡”,晋阳即山西太原,绛郡即现在的山西新绛县。太原王氏是山西的望族,而他的五世祖王隆之为后魏绛州刺史,可能就是那时定居绛郡的。《墓志铭》说他卒于天宝元年二月(公元742年),享寿五十五,依此往后推算得出他生于武后垂拱四年(公元688年)。他曾当过衡水主薄,但为人诬陷而愤然辞官,《墓志铭》说他“遂化游青山,灭裂黄绶。夹河数千里,籍其高风。在家十五年,食其旧德。”主要的诗作大抵是这十五年游历的切身体验之作。沿黄河的山西、陕西、甘肃数省北地在唐时是边塞,他被定位为边塞诗人也正因为他的诗作跟他的好朋友王昌龄、高适等诗人多写边塞生活有关。靳能说他的诗“歌从军,吟出塞,皎兮极关山明月之思,萧兮得易水寒风之声。传乎乐章,布在人口。”更赞誉他“孝闻于家,义闻于友,慷慨有大略,倜傥有异才。”可惜的是他的慷慨大略、倜傥异才不为时所用,而他最后却是老死于文安县尉这种地方小官任上。更可惜的是他的诗竟没有结集成书,仅流传下六首诗而已!《登鹳雀楼》便是这六首中的最出名的两首的其中的一首。(另一首是章太炎先生推为“绝句之最”的《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四、
现在,让我们来看这一首诗。对这一首诗的了解,依历代流传下来的解释不外两层意旨,像所有的绝句一样,精彩在第三、第四这两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两句诗更是绝句中的精辟绝伦的佳句!第一层意思是指观赏景色而言,如果你想穷目力之所览而扩及千里之遥的美景尽收于眼前,当然要攀登上最上层才可能达致。登高望远,立足越高便看得越远,这个相同的道理应用在做人与为学也是如此。《登鹳雀楼》一诗的最后两句之所以获得极高的评价显然便是含着这深层意旨以激发、鼓励人向上的教诲才达致的,而这便是它的第二层意思。并且这第二层意思正好跟传统儒家的思想若合符节,《四书》中的《大学》里引《汤之盘铭》的话说:“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不管是道德的自我建立或是学问的探研正因为是无止境的,如此一来,一个对真实生命具有自省能力的人便不能须臾停顿下来,相反地是要不断地超越自我,日新又新,向上、向更高的境界攀登。这也就是中国现代最伟大的哲学家熊十力先生常告诫的“做人不易,为学实难”的真切意旨之所在。尤有进者,这两句诗所包含的意旨与《易经乾卦》里所说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完全一致。对真实生命具有自省能力的君子,当他们看到天地的健行不息,便觉悟到自己也要效法天道之健行不息,具体落实下来便是时时戒慎恐惧于“德之不修,学之不讲”这个人生的永恒课题。这个人生的`永恒课题当然就不是像三层的鹳雀楼这建筑物让我们可以轻易地攀登到顶层而尽览当前的山河之美,而是一个永远不能停下来、永远都能向更高处走的无尽历程。这样的一座精神的建筑物究竟有多少层?谁又能说得清楚明白?但是有一点却是很清楚明白的,当你的心灵的眼睛想要看得更辽阔、更深远,你便不能停下来,你在更上一层楼之后还必须更上一层楼......。
这首诗的最后两句的义蕴竟如此深微精辟,然而光这样对全诗的了解仍未周延,你必须细细品味前面两句才能紧密圆融地将全诗贯通起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绝非仅仅写当前的景色而已。光芒四射的太阳依着中条山走向尽头表示了一天很快就要过去,暮色已起,黑夜还会很远吗?时间又岂曾等待过任何人?滚滚的大河向南流去,直抵风陵渡、潼关与汇流入黄河的渭水转向东流奔赴广阔无边的大海。孔子川上之叹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古希腊的哲人赫拉克里图斯说:“濯足流水,水非前水。”河水滚滚,又何尝会停下来等候任何人?时间既无法逆转,河水更不会回流,那么人的生命呢?生命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古语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以一个五十岁的人做例子,我们很自然地说他活到现在五十岁了,但是很显然地你是从“活”的观点去说。假如你像海德格那样把人存在理解成是奔向死亡的存有去看的话,那么你便选择了从“死”的观点去说,这样一来,我们就说他死了五十年!每活一秒钟的同时就是每死一秒钟!这个道理,远在春秋时代在庄子和惠施所说“物方生方死”就早已明言了,不管是庄子道家的玄理或惠施名家的名理都同样成立。太阳逼向西山,一日就很快算是走完了,滚滚流水,尤其像黄河这样的大河它那浩荡急促的步伐,更让人惊觉岁月之无情!《登鹳雀楼》前面这一对句就是这样具体地扣紧人的生命讲!也正因为生命的匆匆,你不能“愿春暂留”,祈望美好的年华停顿下来!你也不能以“人生七十才开始”来欺骗自己。你必须切实地把握住这短暂的生命,向着那精神建筑物层层向上攀登,必如此,你才不枉此生!我相信我这样的解释才能把诗人内心要表达的景致、理趣、情怀完整地呈现出来。中国诗词里写景的地方很多时候往往是借客观的景物以抒发主观的情怀,而且也常常会借客观的景物去显发深奥的理趣,我认为《登鹳雀楼》前面的两句就绝非写景这么简单!五言绝句短短只二十个字,不像其它的体材能尽情抒写,所以二十字中所承载的意蕴便更为浓缩而不易如实地解读出来!同样是写黄河,也是盛唐的诗人李白的七言古体《将进酒》就写得异常清晰明确!他说:“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对照着李白的《将进酒》去看王之涣的《登鹳雀楼》前面的这两句诗,显然地后者便是具体地扣紧着人的生命讲而绝非仅仅写景而已是毫无疑问的了。古人说:“诗无达诂。”但是我却一直都认为:“诗有定解。”当然,望文生义和增益附会是跟“定解”完全沾不上边的,这一点我是敢断言的。如何能觅得到那个“定解”?我想假如不是长期浸润于其中恐怕是难以达致的。
五、
然而这么美好的一首诗却很可能不是诗人王之涣所写的!作者可能是处士朱斌。最早记载《登鹳雀楼》为王之涣所写的典籍是《文苑英华》。这一千卷的著作是宋太宗太平兴国中李昉、扈蒙、徐铉、宋白等奉敕编的,《昭明文选》所选诗文迄于梁初,而此书则所录诗文起于梁末,其用意明显是在上续《文选》,并且书的分类编辑、体例亦大致相同!《文苑英华》由于是奉御旨编成,尽管内中仍不免错误,然而其权威性却相当地高,故此在书中第三百一十二卷载录了《登鹳雀楼》一诗是王之涣作后,殆属无可置疑的了。并且北宋阮阅编的《诗话总龟》卷十五上也说:“河中府鹳雀楼,唐人及多,唯王之涣、李僧、畅诸诗最佳。王云‘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南宋计有功的《唐诗记事》收录了上千名唐代诗人的诗作和记录了他们的事迹,卷二十六中王之涣条目下即载有《登鹳雀楼》一诗,可见当时并无异议!前文引用了《梦溪笔谈》则把王之涣写成王文奂,有一些《古今诗话》的版本则作王文奥,《司马温公诗话》则作王文美大致都属“手民之误”一类,在校勘学上这类形似而误的例子本来就是不胜枚举的,所以并不能用来证明《登鹳雀楼》非王之涣作。
但是,北宋元佑三年出现了一本名叫《国秀集》的书,这本薄薄只有三卷的小书在《唐书艺文志》并没有收录,北宋仁宗庆历元年编定的大部头的《崇文总目》里也没有提到这本书,可见唐末宋初此书已不通行。尤溪曾彦和在跋里说:“《国秀集》三卷,唐人诗总二百二十篇。天宝三载国子生芮挺章撰。......浚仪刘景文顷岁得之鬻古书者,元佑戊辰孟秋,从景文借本录之,因识于后。”芮挺章编的这本三卷的《国秀集》收录了由唐玄宗开元以来到天宝三年这三十多年间盛唐诗人八十五位的佳作共二百一十八首诗。这些入选的诗人都是他同时代的人。在该书的卷下里收录了王之涣三首诗,《凉州词》两首和《宴词》一首,而《登鹳雀楼》则列名处士朱斌作!在这二百一十八首诗中芮挺章也选了自己的诗两首,写序的楼颍也有诗入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认为这本书是“诗社标榜之滥殇”,但也承认“所录率皆精美,非后来诗社所及”,可见此书有一定价值。并且芮挺章跟王之涣是同时期只是稍后一点的诗人,所选王之涣的三首诗都与现在王之涣流传下来的诗相吻合,断无可能会把王之涣这一首《登鹳雀楼》误置朱斌名下!更何况王之涣在当时是颇具名望的诗人!并且和王之涣一起在“旗亭画壁”吟唱的好朋友王昌龄、高适这两位大诗人在天宝三年(公元744年)不单止还健在,而且都正当盛年,王昌龄当时是四十六岁(王昌龄公元698-765),而高适则是四十二岁(高适公元702-765)。这两位大诗人都在唐代宗永泰元年才去世,竟然没有向芮挺章抗议他把他们的亡友王之涣的诗误作朱斌所写,这真难以致信!只有一种合理的解释是《登鹳雀楼》一诗不是王之涣写的而是朱斌写的。这样一来,长期被认为是王之涣的名诗竟是另有作者!但是朱斌又是何许人也?《国秀集》只说他是处士而已,除此之外,我们竟对他毫无所知!南宋初年的大诗人范成大是吴郡人,他在他的《吴郡志》里引用到唐代张著的《翰林盛事》说《登鹳雀楼》是吴郡人朱佐日作。这个朱佐日又是何许人也?假如他跟朱斌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我们就知道朱斌除了是处士外,他还是吴郡人。这是南宋高宗时期,也是我们最后听到关于朱斌的消息!
六、
正因为很难断定这首名诗究竟是王之涣写的还是朱斌写的,所以清初康熙四十六年御定的九百卷的《全唐诗》就谨慎起来,这部大部头的诗歌全集收入唐代和五代共四万八千九百多首诗作、作者共二千二百余人。而在二百零三卷里录有朱斌《登鹳雀楼》,但在注里说:“一作王之涣诗”。在二百五十三卷里录有王之涣《登鹳雀楼》,同样在注里说:“一作朱斌诗”。这种审慎不偏颇的态度我觉得是必要的。奇怪的是最流行的唐诗选本《唐诗三百首》,选辑的人是蘅塘退士,他在卷五“五言绝句”底下选了《登鹳雀楼》一诗,并且很笃定地认为是王之涣写的!更奇怪的是他的《唐诗三百首》卷二“七言古诗”底下第一首就选了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四句诗里竟然没有一句是七言的!为什么他说是七言古诗?有根据吗?你觉得能成立吗?我倒好奇了。陈子昂擅长写五言古体歌行,四言诗也流传下来一些。但是我到现在还无缘拜读过他的七言古诗,你读过吗?《登幽州台歌》一诗明明是一首五言歌行体,为什么蘅塘退士说它是七言古诗?费解!
《登鹳雀楼》一诗不管是王之涣作或朱斌作。无疑已是一首千古传诵的名诗。依我的评价,我是把它放在唐人五绝之冠这样崇高的地位。所持的理由,正如我上面解释这首诗,它是仅仅使用了二十个字便把景致、理趣、情怀圆融紧密地统合起来。并且,在这首短短二十个字的五言绝句里,除了是字字珠玑外(前面两个对句包含着两层意旨,后面两个对句也包含着两层意旨!),也充分地展现了诗歌中的“盛唐气象”!而当时的书法、绘画、音乐、建筑等艺术亦然,都高度地显示出国力上升到让那些文艺工作者在高度自信下所产生的作品在在都展现出了恢宏的气魄,这是中国历史上仅有的三、四十年!同样是五绝,我也特别喜欢祖籍河东(鹳雀楼所在地山西永济)的柳宗元的《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首诗也是巧妙地使用了两个对句圆融紧密地将景致、理趣、情怀统合在一起。意境亦异常高妙,并且诗人将自己虽然处于恶劣环境下,仍然固守着坚毅不移的意志、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特立独行的精神如实地表达无遗!短短的二十个字的诗中,“绝”、“灭“、“孤”、“独”等消极字词的大量使用,固然增添了诗中悲怆苍凉的慨叹,(淮海词最擅长使用这种消极字词去表达出人生的孤寂、落寞、无奈与悲怆的情怀,并且营造出一种文学上凄美的意境!像《踏莎行》:“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连用了“失”、“迷”、“无”、“断”、“可堪”、“孤”、“闭”、“寒”、“斜阳”、“暮”等消极字词,组合成一幅情感的失落与生命的无奈的凄美画面!)然而就是欠缺了《登鹳雀楼》那种“盛唐气象”!在这一点上我认为《江雪》稍逊于《登鹳雀楼》。尽管仍不能确定《登鹳雀楼》一诗究竟是王之涣作或是朱斌作,但是有一点我敢确定地说:“像这样的诗必能永存天地间!”同样是登临,王国维先生在他的《人间词话》里对李白的《忆秦娥》真是推崇备至!他说:“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正如我在《崔颢黄鹤楼试释》一文中,我已经第一次质疑了王国维先生的论点,(他在《人间词话》一书里有很多地方表现了自我膨胀与过当的评论,竟无人敢质疑于他,费解!)我想李白是不敢叫崔颢闭嘴的。读完了以上对《登鹳雀楼》一诗的《试释》后,你认为李白会叫王之涣或朱斌闭嘴吗?答案假如是否定的话,那么你不觉得王国维先生实在是太颟顸了一点吗?
(注)薛用弱《集异记》如此记录“旗亭画壁”事:开元中,之涣与王昌龄、高适齐名。共诣旗亭,贳酒小饮。有梨园伶官十数人会燕,三人因避席隈映,拥炉以观焉。俄而妙妓四辈,奏乐,皆当时名部。昌龄等私相约曰:“我辈各擅诗名,每不定甲乙。今者可以密观诸伶所讴,若诗入歌词之多者为胜。”初讴昌龄诗,次讴适诗。之涣自以得名已久,因指诸妓中最佳者曰:“待此子所唱如非我诗,即终身不敢与子争。”次至双鬟发声,果讴“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云云,因大谐笑。诸伶诣问,语其事。乃竞拜,乞就筵席。三人从之,饮醉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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