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段叙事绘景,交待了游览的时间、地点、人物,描绘了月夜赤壁的景色。徐徐清风、缓缓月升、薄雾蒙蒙,景美;饮酒诵诗,人雅;如御风,如登仙,感觉奇妙。因而“乐甚”,引出下文。
第二段紧承上段,因乐甚而纵酒,因酒兴而放歌。歌中“望美人兮天一方”,所追求的离自己太远,已是含悲。客因歌而和乐——吹箫,箫声哀怨,悲凉陡升。
第三段紧承上段,因乐声悲凉而询客(吹奏者),客答之以曹操事而引发的人生感慨——人生渺小、短暂。客之感慨怎么来的?“都是月亮惹的祸”——因月明而想及曹操的诗句,进而想及曹操,想及曹操在赤壁之战中是何等英雄。可即使是“一世之雄”,当年大败,“而今安在?”“浪花淘尽英雄”,真是“人生如梦”,怎不令人生悲?“一世之雄”尚且如此,何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糜鹿,驾一叶之扁舟”?自然生出“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悲叹。多么短暂,多么渺小,多么卑下。也可以说,“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糜鹿”是自己眼前的惨淡现实,而“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惨淡人生。怎么摆脱这惨淡的现实、这悲剧的命运?修炼成仙?又“知不可乎骤得”。于是,只能用箫声来抒发悲慨了。
第四段紧承上段,苏轼劝客。苏轼是儒家积极用世的苏轼,也是深谙佛道的苏轼,还是豁达超然的苏轼,岂能只是悲慨。他劝客当然就是劝自己:事物的变化如眼前的江水,浩浩荡荡不停地流走,可始终还在流,不是“未尝往”吗?事物的变化如头顶的明月,圆而亏,亏而圆,不是“莫消长”吗?从个体、细节、短时来看,万物是变化的,若从一类、大节、长期来看(所谓“自其不变者而观之”),万物是永恒的;这变本身,也是永恒。这是大前提。我属于万物,这是小前提。我也是永恒的,因而不用“哀吾生之须臾”,“长江之无穷”“又何羡乎!”这是结论。
或许这只解决了“哀吾生之须臾”的问题,或许这还不足以完全说服自己。毕竟自己才华横溢,科场顺利,名满天下,却不得不这样卑微。我们可爱的东坡先生这回怎么突围呢?“山人自有妙计”。“物各有主”,权势、名位、利益等等,从来就不是个人能完全掌控的,为什么非要把它看成自己的呢?在佛家看来,那些人们孜孜以求的东西何尝不是幻象,以此而生的烦恼不是自己给的吗?自己的内心把这些统统放下,把现实中不是自己的就看成“非己”,以“非己莫取”之心待之,万事随缘,不就解脱了吗?我苏轼没有君王恩赏的权位,但有大自然赐予的清风明月,“ 无禁”而“无尽”。即眼下月夜之游,不是“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吗?沉浸于自然之乐,何等逍遥,夫复何求?
第五段紧承上段,一番劝慰,“客喜而笑”,主客畅饮酣眠。
上面一路“紧承”,由“乐甚”又回到“喜而笑”,贯通圆转,自如而又严谨。
结尾的“东方之既白”,既是外界的天亮了,也是内心的天亮了。我读到这里,也不为东坡先生委屈了,也是一片“东方之既白”的感觉。
苏轼才华横溢,科场顺利,名满天下,抱负远大(“渺渺兮予怀”),可现实中却在黄州过着贬谪的生活,内心怎能平静。贯穿全文“悲乐”二字,东坡因儒而悲,因佛道而解。东坡何以亦儒亦佛道,应源于其达观的可现实可超然的个性。
既有儒家的积极进取,又有道家的顺其自然、佛家的随缘破执,达观、乐天,洒脱,豪迈,这样的苏轼,可爱极了。
月是文中最重要的意象。“七月既望”,皓月当空,因而“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因诗中歌咏“美人”,故而下文作歌曰:“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表达了苏轼积极用世的心理。月又引出客对“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的联想,而这是曹操求贤若渴的诗句,也表达了苏轼的用世心理。
月是“既望”之圆月,自己处遭贬之低潮,构成反差;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构成类比;月永恒,人短暂,构成衬托。“抱明月而长终”,月是美好的仙境,引人追求而不可得。“山间之明月”,月是人间的美景,让人享用不竭。
一轮明月,在东坡笔下,意蕴无尽。
这是一篇典型的“文赋”,既有赋体的整齐,又有散文的自由,参差疏落之中有整饬之致;既有诗歌的深致情韵,又有散文的透辟理意。对仗、韵脚使文字极富声韵之美。随处用典,使语言含蓄典雅又言简意丰。
《赤壁赋》是苏轼“之无尽藏也”,让我们这些后学者“之所共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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