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主题征:写信的那些年
远在大连的父亲已经两个月没有信了。我很想听到校长像以前一样,突然喊我的名字,温和的说,“芳芳,你家的信。”我踮起脚,伸长脖子,眉头紧紧绾着,我的前面黑压压的都是学生,我跳起,看见校长手上的信,一封封变少了。还不喊我?还不喊我?我一阵焦急,又不甘心的,眼巴巴的看着那些剩下的信。可有一封是我家的?
父亲在大连做着装潢的工作,因为路途遥远,考虑到路费贵,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写信、拍电报,是他联系家人的方式。而只有紧急事才会拍电报,它虽快,但要按字数收费,不到十万火急,父亲是不会拍电报的。由于挂念家人,父亲隔一两个月就会给母亲写一封信,信的内容不外乎家中老人的长长短短,孩子们的念书情况,和他自己最近的一些情况……信虽慢了点,但没有字数限制,每次写信,父亲都写厚厚的一沓。听母亲说,父亲也啰嗦,有时让人哭笑不得,遇上春种时期,要问“穗渠种了什么庄稼,梁上种了什么?土豆种的够不够?”尽管这样,母亲还是和我一样,期待收到父亲的信。上学的时候,她反复叮嘱我,一定要我耳朵竖起好好听,看有没有父亲的信。终于,我听到校长在喊我,还没等他说下一句话,我已经几步跑到了“台台前”,差点让大叶杨撞了个趔趄。校长笑咪咪地把信递给我,还说“慢点!看把你喜的,比领奖还喜。”说实话,收到父亲的信,就是比领奖还高兴。一路上,我把信捂在怀中,连书包都不“信任”。那时候在农村,村里的小学生上学放学不用送。一个村庄,分割成三段,前沟,拐沟,后沟,学校把所有的孩子们分成三组,每组选一个路队长,路队长不用排队,把大家管理的齐齐整整,直到各自回家。这时候的我,老是嫌前面的人走得慢,一下子就把前面人的鞋踩掉,路队长说的话,我全然没有听,只是把信揣的紧紧的,心想着,父亲会带什么话给我们呢。从大路上上,刚刚看见我家的大槐树,我就吼开了。母亲微笑着跑出,一边接走我递上去的信,一边笑我“傻女子”。父亲总是把信叠了又叠,有时是飞机,有时是飞鹤……母亲拆不开的时候就数落父亲。我则在跟前笑个不停。信的内容还是不外乎一些家长里短,但是母亲看的分外认真,她要反复看。晚上,在不到六十瓦的灯泡下,母亲仔仔细细地写着回信,不时地抿嘴笑。母亲说,父亲年底要回了。我们姐弟三高兴地又蹦又跳,恨不得睡一觉起就是年底。
那时候,一封信可以让人热乎好几天。在深远的农村,识字的人屈指可数,母亲作为一个拔尖的初中生,给父亲写信,也替二婶给身在铜川的二叔写。她们不拐弯,想说啥就是啥。收到信的人,看着一篇纯方言有时也用拼音代替不会写的字的信,没有半点嫌弃,反而像得到宝一样。
随着社会的发展,手机荣耀登场。人们再也不用苦熬等待那一份信,有什么话,有什么事情,打通电话就可以了,也可以微信视频,仿佛亲人就在身边。可是我们忘不掉,在过去的年代,那些信给了我们无数的温暖和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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