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间抬头,不觉吃了一惊。墙上布满暗红色的影子,那么柔弱、那么腼腆。细细观察,才惊觉不知什么时候,电线上竟已爬满了密密的藤。
藤层层叠叠,乍一看像一条条粗壮的蛛丝,从铁门后的院落一直伸到学校的墙壁上。有几串叶片顺着电线挂下来,恰似幕帘一般。悄悄地被揭开了,无声无息,好似只在轻巧的一瞬间,被一个技术高超的摄影师拍摄了下来。
忽然想起,小学的围墙上也是爬满了这样的一簇簇的藤。虽不起眼,甚至在夏天也只有些暗暗的绿,却是那片土砾中唯一值得欣赏的东西。当时我想,这片土地上恐怕再也生不出一些美丽的东西来了。可是不多久,这些吸附在土墙表面的叶子中,探出了一个个鲜亮的身影。隐约觉得,似乎是一片新叶,又似乎是一朵淡淡的花,很淡很淡,却又在无形中为这些绿叶增添着几分活力……
正当来回走动,沉醉于往事的时候,一不留神,触到了墙上那纤细的枝条,忽然忆起曾在一面墙壁上看到过很多的爬山虎。那时天气尚未变暖,爬山虎的吸盘依然是浅灰浅灰的。我出于好奇,伸出手去摸,却发现它的“脚丫”坚强无比,如果你不拼尽全力,最多只能将它的茎拔下来,却不能将它的小吸盘移动半步。直到春天,我总算在绿叶中“发掘”出了一些刚长出的,吸附力还不是特别强的,嫩绿色的“小脚丫”。可惜的是,爸爸不知我有多么喜爱它们,竟然随手将它们拔了下来。可怜的爬山虎们顿时脱离了墙体,那断落的经脉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它们从此不能再在空中悠闲地飘,而是十分悲凉地坠入了清道夫的垃圾车。
记得小时候,看见墙壁上挂满了层层叠叠的瀑布一般倾泻的藤,诧异那玩意儿怎会贴附在墙上,便忍不住自己也把肚皮贴着墙往上爬。日子久了,藤枯萎了,我便不再在意那些藤。后来,我长大了,知道那叫爬山虎,也就不再对它倾注那么多热情了。直到有一次,老师读了一篇文章,叫做《一道美丽的风景》,里面栩栩如生描绘了这些不起眼的爬山虎,这才又让我开始关注它们。
就像席慕容笔下的贝壳一样,这些藤也是那么的不起眼,不能长期引起人们的注意,但他们从不因为别人的忽视就灰心丧气。它们在这天地间表现的盎然生机,无疑是疏朗的天空与浓厚的大地最完美的配衬。
年复一年,躯体虽然老去了,可它们却为它们的后代创造了生存的条件。这些可爱的植物,不,应该说是伟大的先驱,即使生命再短暂,它们也要演绎出辉煌。
我忽然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两个被初诊为癌症的患者同居一间病房。经过长期的检查后,医生诊断他们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患者甲说,这样下去还不如早些死了好。于是,他开始萎靡不振,拒绝接受一切化疗。而另一名患者乙则说,他还没有看遍世界。于是,他列了一份清单,详细地计划了他日后的全部生活。从那以后,乙开始环游全球。当他实现了最后一个梦想的时候,他回到了原来判他“医学上的死刑”的那个医院。医生很惊奇他还能活着回来,而且在旅行期间写了很多很多的书。因为,他的那个同伴——同样患了绝症的可怜人,却早已死去。
回到眼前,那纤弱的藤让我肃然起敬。面对风雨,面对外来的侵害,它们依然那么的生机勃勃。
比起脆弱的藤来,我们人,是否会更强壮、更有力量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人在短暂的生命中可以创造奇迹;而有些人,虽然四肢健全,却碌碌无为。
抬起头来,眼前的,已不再只是一片暗红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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