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观雄鹰盘旋,俯听乌鹊悲鸣,我的心底感慨多多。须臾,我的耳畔不可抑止地响起雁阵那韵律怡人的歌声来。
小时候,秋日里,我常常和伙伴们一起在村后的堤坝上望雁。那时,洁白的芦花在秋风中自在地摇曳,火红的夕阳在天边的榆树梢上嬉笑。雁阵来了,我们撂下装满猪草的柳筐,踮着脚尖,张开两臂,唱起好听的歌谣来了:“雁鹅来,雁鹅来,雁鹅雁鹅教我乖……”
的确,大雁留给我的记忆是美好的,即使是现在,说起她,我仍然恨不得呼她飞来,把她掬在手里,亲昵地唤她几声“雁鹅,雁鹅!”至于乌鸦呢,我对它或许亦有些青睐。曾几何时,我从儿时的童话里,读到过“乌鸦喝水”的聪明小计;在曹操的《短歌行》里我亦曾体悟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那种求贤若渴的殷切情怀。遗憾的是,乌鸦竟飘飘然“忘记自己是谁了”,见雄鹰俯冲,攫山羊排空而上,它亦效而仿之,不料理想未遂,只落得逃命不成,挣扎于牧羊人之手泣血嘶鸣的悲惨下场。
乌鸦的悲剧,不在于它的理想美妙而壮观,也不在于它的勤学苦练孜孜不倦,而在于它忘记了一条这样的哲理:万物生灵,要创造自己的辉煌,必须从自身的客观条件出发。
相比之下,大雁是最具睿智的。雁阵排空,越过山山水水,超过史册章章,它赏鉴过雄鹰攫山羊而上的壮举,但她更咀嚼过乌鸦邯郸学步的悲哀。不仅如此,大雁亦曾给诸葛孔明送过军情加急“电报”,亲眼看到,马谡执意效法古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智大勇”,拒他人之谏,致使街亭失守,自己也喋血殒命。因此,大雁羡慕雄鹰,但她并不盲目效法,它清醒的知道,自身并没有“力能扛鼎”的壮士之本,她有她的轻灵和飘逸,她能展开自己有独特之美的翅膀,创造出独具一格足以引以自豪的业绩。
你瞧,一群大雁扑闪着双翅,掠过雨花石般的天空,点点倩影,投映在潺潺的小溪,投映在碧波粼粼的湖水。这时,一只大雁就是一个独具魅力的文字,雁阵一行就是一首耐人赏读的山水田园小诗。
大雁是俊美的,灵秀的。有时,她又是神秘的,迷人的。你瞧,黄昏后,月上时,一群一群的大雁,次第隐入深密的苇丛,那芦花飘飞的苇塘、湖泽,便因她的栖息而显得格外清幽,因而也就格外神秘而诱人,宛如一袭笼着青纱的梦。这时,如果你是诗人,你会驾着小舟荡进苇丛,你会生出丝丝缕缕妙不可言的遐想;如果你是求学的少男少女,你会摇橹而行,你会“向青草更青处漫溯,在星辉斑斓里放歌”,摇啊摇啊,一直驶向彼岸那心仪的殿堂。
仰观雄鹰盘旋,俯听乌鸦悲鸣。我欲轻声询问可爱的乌鸦,你与大雁同是姐妹,你不觉得大雁是最具睿智的吗?
“雁鹅来,雁鹅来,雁鹅雁鹅教我乖……”我的心灵的天空,大雁又飞来了,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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