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零叮零……”外公婉转悠扬的车铃声从狭窄的小巷中传出,伴着阵阵回声随着风传入耳边,就好似冬阳下的骆驼铃,缓慢而又悦耳。
墙上的古钟敲响了十二下,古色古香的老宅里又多了一丝韵味。阳光从屋顶铺洒下来,暖暖的气息从天井中涌了进来。儿时的我总爱搬一张小木椅坐在天井下,逗着舅舅从梅江河里抓来的大乌龟,脚下的大乌龟却怎也不肯伸出头来。小小的我,不厌其烦地不断给他浇水,唱着一首首小童谣。在夏天炎热的夜晚,天井下的竹藤长椅变成了我的冰床,小木椅上便有了外公有一下没一下地为我扇扇子的身影。那时候的天空是那么的湛蓝,透过天井恰好能看见璀璨的星星,月亮又是那么明亮,它们都微笑地眨巴着眼睛守护着你入睡。
每每大雨的前奏骤起,便会有个小家伙前来助阵。听那个窸窣声,它来了。一个灰色的小脑瓜从天井下的排水洞里探出来,这个小东西肯定在下水道里闷坏了吧。凭着那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还有那种孩子好奇,我总会去拾来母亲折剩的菜叶招待这位可爱的客人。当我费劲了心机把它引出来时,外公那些前来看病的客人们传来的尖叫声总会把它吓得嗖得一声钻回了洞中。皱着眉头刚起口要埋怨时,便听到母亲的呵斥,吐吐舌头,看来又要等下一个雨天了。
当阵阵大雨倾洒,伸出手,感受着大自然的清洗,水珠滴落带来的微微震动与清凉的触感,心也沉静下来。天空不再落泪,一切都消停了,便是我最快活的时候了。拿起扫把的我满满全是干劲,很仔细地把每一颗雨珠都赶到排水洞里去,忙得不亦乐乎。
晚饭刚刚结束,也是一场家族聚会的开始。那时候的我年龄最小,精灵古怪的性格很讨长辈们的喜欢。我爱拣一些日常生活的小段子再加以一些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这总能逗得他们哈哈大笑。哥哥姐姐们总是念叨着“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然后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挑着我话中的漏洞。但我依然自顾自的讲着,那月光下的天井就仿若我童年的小舞台。
《城南旧事》里的骆驼队走了,外公的老凤凰单车也寿终正寝了。外公换了一个新单车,车铃声跟原来那个一样清脆,不知怎的,再也没有听到似原来一样动听的旋律了。那只大乌龟在一个夜晚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再也没有见着;如今的天空再也没有见到星星,唯独月光照耀下的天井却有了一位老人孤独的身影;排水洞增加了一个防鼠网,客人们也常感叹许久未见那个逗老鼠和赶水的活泼的身影了;而那些哥哥姐姐都奔走在各个大学各个城市,我却没有了曾经的大方多了一些矜持的礼数与教养……
那个老宅里的天井熬过了大大小小的天灾,依然风韵犹存。这里什么都没有变,但确乎是不同了。实际的童年早已过去,只愿心灵的童年永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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