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雨,到黄昏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了。细柔的雨丝密密地斜织着,雨声便如春蚕咀嚼桑叶一般,嘈嘈切切地将白昼的余光啃噬殆尽。
本来想趁周末出去走走,也许是雨有意留我在家,独自享用这无边的雨意吧。
“叮叮”,瓦似乎是专为雨而设置的乐器。平常它们总是一言不发,一旦雨滴接踵而至,瓦的音乐就“叮叮”地奏响了。雨势急促,琴声就慷慨激越,如万马奔腾白马齐鸣,又如两军交锋擂鼓助阵。雨势减缓,音乐也跟着弱下去,像激战过后的短暂休憩,又像是怀春的少女在花前低语。你听,那节奏,那旋律,似混乱不堪又似包罗万象。而那些尽职的瓦片只是专注的演奏着,听雨的人脑海中便漫无边际溢出不尽的情意。
雨丝最能扯动昔日的情思,雨声也最易叩响感情的门环。垂老的将帅有“夜阑卧听风飞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回味,迟暮的美人有“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的幽怨,多情的诗人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遐想。
那是谁在喊自己呢?“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古代民歌中描写单相思的诗句,竟穿过千年的时空,伴随雨声跳入我的脑海。林黛玉云“秋窗已觉秋不尽,哪堪秋雨助凄凉”,纳兰性德也有“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的佳句,原来这雨丝就是情丝,剪不断理还乱,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而瓦屋上的雨声,就该是伊人敞开心扉的倾诉吧。是雨声使人变得敏感而脆弱,多情而伤感。
雨还在屋顶轻轻地弹唱。我忽然想到,在这座脚步繁忙的城市里,还有多少人能拼弃尘世的杂念,如此投入地听一回雨呢?其实,听雨和与月色无声的交谈一样,没有一颗鲜活灵动的心,没有对自然对生命的热爱,就无法进入那诗意一般的境界。
品雨,亦在品生命,品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