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趣事录散文

2021-04-24 散文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各有所好。有人吸烟成癖,有人嗜酒如命,我却贪睡、多梦。

  或许与自身的坎坷遭际有关,长期的疗伤生活使我养成了做梦的习惯,无论白昼黑夜,只要一倒头,每每闭眼十几分钟,懵懵懂懂,就被魂牵梦绕,进入一个千奇百怪的迷宫。其间善恶美丑,喜怒哀乐,应有尽有,免不了殊途同归。醒来细思,心中自有一番莫名其妙的怅然。有时碰上个好梦,做得兴味正浓,突然被人吵醒,遗憾中复有翻身入睡,那虚无缥缈的梦境有如电视连续剧,奇迹般在大脑屏幕上出现了续集,剧中人物多为已经逝去的故旧亲朋。有一次,居然梦见我在机关当秘书时因脑出血去世的老局长,我们俩步行沿着省道回老家,行至一个岔路口,局长对我说:“我不能跟你一块了,你自个走吧。”浅睡眠状态中突然意识到,局长已经死亡,怎么会跟他在一起?激凌凌醒来,惊出一身冷汗。

  35年前的初夏,我因重伤在南宁市303医院起死回生,拔掉氧气管和输液管,用担架抬上赴北京的6次特快列车,转入豫北371医院疗养。凌晨三点钟,途径郑州转车,匆忙住进中原大厦小憩。千里奔波,瘫痪的全身早已麻木,躺在松软的席梦思床上迷糊一会儿,大脑混沌中,家乡散发着清香的洋槐林,连绵起伏的大沙滩,以及湍湍流淌的贾鲁河,逐渐清晰地映现在脑际。还有身材苗条扎着双辫子的恋人,正含情脉脉地在河西岸注视着我。突然,一只白蝴蝶扇动双翼从恋人的头顶翩翩飞过,她兴奋得发出一串银铃般地笑声,蹦蹦跳跳朝蝴蝶飞去的地方追赶。我却原地蹲着,咋也站不起来。情急中伸胳膊蹬腿,终于起来了,不是站立着,而是像风筝一样脱离了地面。天空晴朗朗的,头顶的白云在流动,阳光火辣辣地炽热。我奋力划动双臂,愈飞愈高,俯视大地,蓊郁的洋槐林在阵风中翻滚着绿浪,清清的贾鲁河水依然哗啦啦向南流淌,环顾左右,却再也瞅不见恋人的影子。怀着一丝伤感惊醒,东天际一抹曙色正投射在窗玻璃上,百里之外,那曙色辉映下的村庄,就是生养我的故乡。我翘首望去,透过窗口洞悉蓝幽幽的天空,可除却扑朔迷离的晨雾和依稀可辨的楼房,什么也看不见。我再次被抬上担架,由一辆军用卫生车拉过黄河大桥,沿途颠簸得骨头快要散了架。及至住进医院,接着频繁输液、电疗,感觉进入了又一轮回的炼狱。痛苦中稍得片刻安宁,入夜的睡梦仍然是天马行空急切寻觅的`情景。说来奇怪,在我躺床不能动弹的400多个日日夜夜,梦境中都是飞来飞去的,醒来大汗淋漓,浑身困乏。

  长此以往,我担心这样的睡眠状态会导致脑细胞的大量坏死,甚至危及生命。于是便讨教一位养生有道的老中医,老者闻听笑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凡事当得意淡然,失意泰然。”随给几片安定,岂料服后竟昏昏然,两肋突生双翅如雷震子,却又深陷囹圄,眼睁睁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扑面而来,惊醒却又是南柯一梦。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报纸上读到一则趣闻:据科学统计,一个在世上活70岁的人,起码有5年时间是在梦境中度过的。看后不觉心中释然,原来做梦也是一种不可遏止的生理现象。尤其像我这般年龄,正当告别昨日的童稚,走向社会开始步入一个充满幻想色彩的人生阶段,突然遭遇磨难,脆弱的心灵过早承受起悲苦与忧患的高压,情绪折射便在梦境中忽隐忽现。

  我静思,人生在世,一生的睡眠中会做多少个有价值的梦?假如用文字记述下来,又该是多么精彩的篇章。哦,这古怪的精灵,你来也匆匆,去也无影,何妨做个梦境记趣,孤芳自赏呢。

  于是乎,在那千奇百怪的寻梦园里,我踽踽独行。

  日月如梭,风雨嬗递。30多年转瞬即逝,我那梦境记趣随之亦成了万花筒,既有欢乐的画面,亦不乏痛苦的回忆,无论是纯真的、虚伪的,或者美好的心灵闪光、阴晦卑下的私欲,都在那潜意识里赤裸裸暴露无遗。闲暇时重温旧梦,失落几多?得到几何?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铅华洗尽,时光将稚气磨突了棱角。我由衷感觉到,那断断续续的梦,就是现实生活的回光折射,甚至有的梦还带有某种预感性。难忘1979年3月7日,南疆前线那个彻底粉碎了我的铁血军人梦的夜晚,我因摔伤感染发起了高烧,喝污水伴有严重腹泻,疲累至极,躺在头顶滴水的山洞里迷迷糊糊。神情恍惚中,我独自走进一个冰川大峡谷,天地一片银白,积雪掩盖了路径,冻得我直打哆嗦。举目望去,前路渺茫,正不知去向,一鹤发童颜老丈飘然而至,冷丁从身后拍我一掌,递给我一本书,捋着飘至前胸的白胡须眯眼说:“看看吧,它会帮助你的。”我接过书连翻几页,发现全是白纸,一个字也没有。回首再看老丈,已经无影无踪。惶惑中茫然四顾,阵风乍起,天空阴云密布,耳际骤然响起轰隆隆的炸雷声。吃力睁开干涩的眼睛,轰隆隆的雷声仍不绝于耳,原来是黎明前我军新一轮的炮击又开始了。我条件反射地爬起来,却一头栽倒在地,四肢软绵绵咋也不听使唤……在辗转4家医院之后,奄奄一息中我被送进南宁市303医院急救室,颈椎以下的运动神经全部损坏,唯独给我留下一副思维完整的大脑想问题。在长达3个月的危险期,我被切开气管输氧维持生命。苟延残喘中,我反复回忆那个奇怪的梦境,心理暗示促使我以顽强的毅力与死神抗衡,终于赢得了属于自己的生存空间。

  从此,虚无缥缈的梦境似乎成了我的好伙伴,形影不离地伴随我跋涉过人生的坎坷历程。当我的生活中充满了欢乐,它与我共享;遭遇难言的痛苦,它与我分担;精神感到空虚时,它以其充实的内容,来调节我心理的失衡状态;当我的情欲在夜暗中迅速发酵膨胀的时候,那一脚踏空,迭入万丈深渊的虚惊,却又从变态的心灵深处敲响了人伦道德的警钟……

  梦有如此奇妙的心理调节作用,是我始料不及的。更令我惊奇的是,有人南柯一梦,竟直接影响到自身的前程。唐代工匠胡令能“一梦剖腹授奇书”,从此发奋苦读,成为一代名垂青史的诗人。法国作曲家塔季尼在睡梦中把自己的灵魂卖给了魔鬼,即兴抓起一把小提琴,酣畅淋漓地拉出一段美妙的奏鸣曲。一觉醒来,塔季尼凭借梦中记忆,迅速写出那段曲谱,让《魔鬼之歌》风靡世界。还有意大利画家拉斐尔的圣母画像,俄国科学家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无一不是从梦境中受到启迪而获得成功的。

  为了撩开梦境的面纱,我着意翻阅一些相关资料,始知做梦竟与写文章一样,原本也是素材长期积累的过程。古人云:“得之在俄顷,积之在平素。”只有平时潜心研究某一门学科,积累了梦的丰富材料,才会在梦境中让思想的载体左右逢源,故而一夕得之。假如当年的塔季尼不是一位作曲家,那么,他也肯定不会在梦境中面对魔鬼奏出名曲的。

  基于此,我曾对睡梦寄予莫大希望,以期从中获得某种创作的灵感。然而,我却更正视现实,于日常生活中力求勤恳务实,以不断更新的知识内容来自我扩充狭窄的视野,让纯洁丰富的思维空间在净化心灵的同时,也积淀出梦境的浑厚。虽然灵感迟迟难现,但起码却使我那梦境比先前少了些阴晦卑琐,从而增添出艳丽缤纷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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