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满是燥热和各种植物混杂在一起的青汁气味,七月底的天气里似乎一切都在泛滥,在无量山之间这一马平川坝子中充满活力的泛滥。可能是今年早春的风横行得肆无忌惮,才催开了初秋这一幅景观。天非常的高,几朵白云静静地停在天空,大片大片的水田泛出金黄的微光,烤烟露出成熟的气味,而蔗林和桑田却还在阳光下绿油油的直撩人眼,远处的村庄被绿树包围着。眼前之貌,如同是一件被折叠的物事,一件黏稠、融为一体年轮。
文井,原称蛮井,系傣语,蛮为寨,井(景)为集镇。蛮井,即小集镇。这小镇却也不小,有八万人,够气派的。文井够古老的,就像折叠的年轮。文井很美,但对于过客,很难体会其中之意,因为真正的美,是在爱的关注之中,只有充满爱意的内心,才能看懂真正的美。
开南故城
也不知是多少次与南诏国的开南城擦肩而过,而我每次都以匍匐大地的方式,在这短暂的时空中聆听祖先的声音。面对一块旧城砖,那璀璨的模样依旧如同一千多年以前一样,浩瀚壮美,似乎是祖先的灵魂集于自然的精气之中。
傍晚,有几丝淡淡的秋雨,来凉爽我们的这次文井采风之行。我从者孟村蛮蛙人新居外的道路旁向远处再次仔细地端详这曾经名震一方的开南城,暮色中的它如同是启示哲人灵思,灌注诗人情怀的物语。近处,是小组长杨明刚家几棵端庄的玉米树,暮色悄悄地擦着玉米叶片滑落下来,在虫吟与蛙唱组成的宁静里,川河坝佩戴着珍珠的庄稼的香味弥散开来。我仰头长望,就像穿透辽远的时空一般,一会儿就见满天钻石般晶亮的星空缀满了头顶那湛蓝并有些青灰的天幕。星光的凸现使我心静神凝,脑海里充满了天问。一种透明的灵魂深处荡漾出来的美丽盈满胸怀。这一刻对开南古城的深望,让我觉着似乎有灵魂的生长和思想与智慧的萌生。
或许是近年来与地方史的学习这种不解之缘,开南古城早就进入了我的视线。也是从这一天起,我又为有开南古城而倍感骄傲和为之珍惜。
开南,傣语,意思是迁到有水之地。傣族是景东的世居民族,居《蛮书》等史料记载,古代的川河坝即是傣民族重要的繁衍圣地。德宏、保山、楚雄、临沧、普洱各地,以及四川省大渡河及金沙江河谷、湖南乃至缅甸、泰国各地都居住有开南傣族为其先祖的傣族后裔。当晚风把这些沉睡多年的往事掀开,撞出川河坝这块沉睡的心墙的时候,我真的无法去想象这块古老土地曾有过的辉煌。古老的开南,是一个比景东的古名银生还要古老一直沿用至今的名字。南诏建国时,先成立了开南节度,到第29年后,开南节度神秘失踪了,在无量山迤南地区出现了南诏国最大的'节度——银生节度,取代了由傣族地方人士任节度使的开南节度。而银生节度的节度使则是由南诏国朝廷派来的。其实,南诏是一个从金戈铁马中走出来的中国西南地区第一个由彝族地方首领建立的王国,有着强大的经济基础和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南诏还未统一六诏时,就与统治开南的傣族封建领主关系十分融洽。可能是山水相依之故,两地往来频繁,通婚通商。南诏建国后,不但这种关系进一步增强,大批川河坝盛产的粮食和银生茶(普洱茶前身)也由此走向西北,进入吐蕃,换回皮张、藏刀。南诏王室的贵族弟子也喜欢婚娶开南白夷(傣族时称)为妻。著名的南诏与唐朝的天宝大战之前,从开南嫁到南诏的王妃彩娥王妃曾率三百开南奇女子迎战唐兵,之后全部因唐军用火攻死于今祥云。据说,烧死女兵的火焰如祥云绕于空中,三日不灭,此城之后即被更名为祥云。但时隔没几年,开南这位名叫龙细利的傣族节度使,虽为南诏建国立下了赫赫战功,但也随着开南节度的撤销而销声匿迹。而开南的地名,却永远无法从这块热土中抹去,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各个朝代频频出现。
有些青黛的天空以及偶尔飞过的夜鸟,特别是远处松树上传来七月的蝉鸣,我把从辽远的开南拉了回来。如今的开南,已经听不到了那些冲天的金鼓战角、街巷市井的噪杂声以及茶马古道的马蹄之声。迎而扑来的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蚕桑园,一眼看不到边的甘蔗林。
其实,从农村长大的人,从出生的那天起,田园的事就牵动着他们。每个事物的生灭,都会牵动人们最敏感的神经。虽然我今天所看到的一切,的确是与现代无关的一些事件,但我实在无法把这两者看得互不相关。
今日之开南,虽田园中的一切仍春来秋去,而它却仿佛一夜之间改了容貌。
断肠人与古宅
这是两位身体蜗居于他乡,而精神却回到那个部落式的田园的苦命人。
三十多岁的时候,举人戴家政身心愉悦的离开家乡戴家营,到湖南做县官,可仅是十年光景,却弃官不做,在祖国各地流荡了起来。几年后,又无法割舍地回到了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诗人的出征和归乡相同之处都是身负重重的行囊,行囊里尽是书。所不同的是出去做官时地方豪绅敲锣打鼓,紫马金鞍,一路迎送。而回乡时仅有几位穷诗友在孔雀山孔雀寺里喝了一壶用霉玉米烤制的小锅酒,算是对号称清代云南著名五大诗人之一的戴诗人的荣归的接风和洗尘。准确的说,更像为清王朝唱的挽歌。
另一个无奈之人则是生于近代。清凉响水的激情似乎对他倾注了一种思想。在著名的梁家大院深宅高院长大的梁星楼,从小焕发着强烈的爱国思想,跟着马帮翻越哀牢山,违背了“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祖训,考入云南陆军讲武堂,从些陷入戒马倥偬的不归路。梁星楼的军中职位,大部分是在抗日战场中提升起来的,是用命换来的,抗日结束却误了一世英名,虽悔然醒悟,却也留下了不少骂名。
两位无奈人都远去了,留下一座宅院,一座让后人议论的宅院,戴家政平生信奉男儿传世有文章,而他的文章除已被收录在《酉蜓诗集》的诗外,晚期作品因无钱刊印,原稿后因解放初期景东假解放时被镇沅洪启智部下一把火烧光。而梁星楼自小生于富庶之家,是家中独子,从家人自小对他溺爱有加,希望他饱读诗书后能捞一官半职光宗耀祖,而他却弃文从武,也真让后人不解。从文从武都是人一生的志向,而人生能遂心之愿的十之不到其一。两座古宅尤如两本厚厚的书,用无数的日子在书页中寻找一种历史。有位文学作者曾说,县文联数度组织文学艺术爱好者走进文井,走进古宅,是让我们在这神秘的深宅中忘了自己是谁,让时空无度的跌落在他的深度中,去感受生命的延续和历史的变迁,以枯荣和生长的形态体验生与死的真实。
戴家政,是我们钟爱的诗人。少年的他在这片土地和这座古宅中,总被一些香气缠绕,花香铺满了他从宿舍通往私塾的石板路,火红的石榴,晶莹剔透的翠李,像一颗颗未被尘世污染的心。最终,戴家政被时光雕塑成一个白发老者,他只好在那些书卷里长叹,一声酸楚,太多迷惘。日子如水一般流过我们的身旁,只有那些陈旧的纸页里,才能嗅到几许逝去的岁月气息。在黑暗浮动的夜里,一切都经典得如同叹息。
梁家大院,是一座妙笔之作。当这个春天的第一枚花瓣飘落我的衣襟的时候,目光抵达并停留在这上面。一个陌生的人家,一座静静地院子,七扭八歪的砖墙压在枯黄的菊花躯干上,没有人理睬。我的心里忽然觉得,这个时代的有些什么事情就要结束了。而眼前却见人们依然从这个大院出出进进,奔忙于生存,奔忙于欢喜与忧愁。
大镇
文井堪称景东第一大镇,八万余人,八百四十八平方公里土地,烤烟、蚕桑、甘蔗,这些老的新的产业,都名垂一方。
早在汉代,在祖先的砍刀和锄头下,荒草萋萋的坝子一块一块消失,新垦出的土地散发出处女般纯粹的气息。播种季节到来时,祖先们把去年才收藏起来的川河河滩中野生野长的水稻和玉米种籽,一粒粒种进了这新垦出的土地,到金灿灿的稻子和玉米成熟时,杀上一头被驯化出来的野猪,把丛林里的家迁移并重新建在河畔的草丛中。在一个秋高气爽风和日丽的日子,让炊烟从茅草屋中冒出来,这个叫做文井的小村落便真真切切的开始存在下来。尽管祖先们是英雄,但他们无法预测被割下的第一丛茅草能在屋顶放置多久,那些种子闪烁着青绿气息是否就能成熟?静静的川河水,又有谁能知道它流向了何方,被逼走的野曾们,会不会卷土重来,这块土地对人类今生后世有些什么影响。当然,祖先那时认识不了几个汉字,无法把这一切记录下来,但他们为生存而战的壮举,却为后世成为了拓荒者。
文井是一块人类休生养息之地,也历尽了太多的苦难,我听同事讲,他的祖先为躲避战乱、瘟疫、匪祸,数度从平坝里搬进山中的土洞居住,随后又离开土洞到那个叫做蛮蛙的寨子居住,而今方搬回到原先祖宗开疆立土的故地。对于我们这些荒郊野外的边锤小地,祖先其实留给我们后人的只是一个符号,历史习惯忽略掉不该忽略或遗忘的事物,我遍查那些离我们很遥远的住在大都市的锦衣玉食手指白皙细长的那些读书人书写的东西,他们小气得不可能为我们村庄的缔造者留出半页篇幅。文井所有的历史,我们只好用这些祖宗遗下的地名,在地名的含义中去搜寻。蛮蛙,傣语意思是泉水寨;者孟是水淹过的坝子;蛮窝,芦苇寨……
而今的文井,不再是昔日之小集镇,她是一个大镇,在景东占有重要地位。这块祖先为寻求繁衍而延生下来的热土,后代子民正争先恐后为她的更加大气磅礴的美倾注精力和榜样。后代们正把一个丰富的文井、一个充满魅力的文井推向世界。让人们深深地感到,在这片沉淀着古老历史和深厚文化的土地上,流逝的只是岁月的沧桑,延续和诞生的却是时代的华彩和乐章,还有川河奔流不息的涛声以及古开南物华天宝的神韵。是新世纪的赞歌和时代在文井这块热土奏响的世纪最强音。
美是生活,无处不美。建设者把一个正在崛起,走向现代的力量演义成一种人民的盛典,更是大美。
【有个地方叫文井散文】相关文章:
有个小城叫墨江优美散文12-02
那个地方叫老家散文10-01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优美散文12-03
有一个叫家的地方600字日记10-22
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散文10-10
哈密是个好地方散文08-24
有茶的地方是故乡散文10-16
有一个地方随笔05-10
哭泣的吊井散文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