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沉香散文

2021-04-19 散文

  岁月陌迁,一年又一年的时光飞逝,春去秋来无数载,一些关于童年的记忆,随年轮辗转进时光的隧道,或残留些许,或烟飞云灭。若深若浅的记忆里,总有一些人值得留恋,总有一些事值得回味,总有一些东西存留于心田。只因,久远的那人那事那物,在思绪里,飘扬着淡淡的余味,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静静地回味。

  看到现在孩子们的童年,少了很多快乐的元素,突然很庆幸,我们那会的童年,虽然日子过得艰苦,没有好吃的好玩的,却能自己给自己找到很多乐趣。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声声的叫过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再一次播放童年的歌谣,思绪随歌声陷进久远的年代,一点一点收集岁月的沉香。

  对于生活在七零八零年代的山里孩子来说,一颗糖可以在梦里甜很久,一顿肉可以在嘴里回味很久,但这些奢侈的美味,却只有十天半月或几个月才有一次机会品尝。唯一能让解馋的就是那些生活在山上路边的野味,虽然不是美味,却也能在什么都没得吃的情况下,给味觉神经带来一点愉悦。

  每到春天来临的时候,竹林里的竹笋开始陆陆续续地生出一些小竹笋。这时,笋子虫经过一个冬天的眠期,开始苏醒,争先恐后地从土里爬出来,鲜嫩的竹笋味道,刺激着它们饥渴的神经,那坚硬的嘴就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进竹笋的内心,使劲地吮吸竹笋的养分,它们吃饱了,竹笋被肆虐过后慢慢地死了。于是,抓笋子虫成了我们的乐趣,不仅仅是为了保护竹笋的命,还因为,笋子虫可以用火烧了吃,是高蛋白的美味。

  笋子虫不好抓,它们有翅膀会飞,它们的嘴就是一个锥,连坚硬的竹子都能啄穿,别说人的肉了。但胆子大的男孩子总有办法不受伤,他们蹑手蹑脚地靠近鸣叫的笋子虫,在它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飞走的瞬间,准确无误地用手抓住它们的身体两侧,成功的抓获,然后放进袋子里。

  把抓来的笋子虫剪去翅膀,免得它们飞走,然后把它们聚集在一堆 ,看它们彼此打架玩够了没兴趣了,就各自分几只,拿回家用菜叶包裹好,放进灶膛里,然后埋在火堆里烧烤一会,拿出来,剥开壳,那肉香香的很好吃,大人们说,用火烧出来的笋子虫吃了可以化解小孩的积食。

  桑椹,在我的家乡土话叫“桑果子”。在麦收的时候,田边地角的桑树上,绿绿的叶子覆盖中,结满了红的紫的果子。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不敢吃这东西的。桑树上有天蚕爬在叶子上,有铁牛儿爬在树干上,还有蚂蚁爬在果子上 。怕各种虫子,大人们说,可别乱吃哈,桑果子是虫子爬过的,吃了肚子会痛,要打针要吃药。 于是,把口水咽了又咽,也始终不敢去碰。

  中午的时候,大人们忙碌了一上午回家做午饭,几个小伙伴偷偷相约一起,不顾烈日当头,抓蝉采桑果子,是童年的一大乐趣。夏天的蝉,很多都停栖在桑树的枝桠上,在大人们的眼里,震耳欲聋的蝉鸣使整个夏天都显得烦躁。对孩提的我们来说,这可是最好的玩具。

  把抓来的蝉,不会叫的哑巴蝉掐了翅膀不让它们飞走,会叫的就用一根线头绑了翅膀,然后把两伙放在一起让它们打架,输了的扔掉,赢的留下,不会叫的也扔掉,会叫的留下继续玩。当我们玩累了,爬桑树上开始摘桑果子吃,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满嘴紫色的样子直叫真甜真甜,我站在树下忍不住口水长流,最后,还是没忍住馋虫的诱惑,把大人的吓唬丢在天霄云外去了。

  吃饱后,把衣兜里可以装东西的袋子里都装满了桑果子,偷偷带回家,直到吃不完不小心压烂了,衣服裤子上都被染上紫色后,怕挨打才不舍地扔了。

  小麦油菜快要成熟的时候,夹在地里的豌哨子也就长大了。大人们叫这种草“野豌豆”,长得就跟豌豆一样,但豆荚很小,不能吃。成熟后的豆荚会自己炸开,籽掉进土里,来年又会生长出更多的苗。在大人的眼里,这是杂草,留在地里吸收了肥效,影响了农作物的生长,必须得除掉。

  遇到星期天放假,我们会几个人一起 ,去地里拔除豌哨子,可背回家喂牛。饱满的豆荚摘了一大衣兜,用手揪掉尾部的一小截,用指甲轻轻地顺线缝划开,把里面的豆子拔掉,然后放嘴里吹奏,如哨子般的响亮。有的人还能用豌哨子,吹很多歌曲的调子出来呢。豌哨子的名字可能就是这样得来的吧?这个春末夏初的季节,我们的衣兜和书包里,不是桑果子就是豌哨子,有得吃有得玩,愉悦了整个收获的季节。

  核桃树在春天开出一串串的花,花一点都不美,长长的就像一根根大大的绿毛毛虫。随后,憔悴的花串掉落一地,树上开始有了青青的小果子长出。核桃开始结果了。收获的季节还在秋天,得耐心的等待。捡起掉在地上的花串,躲进午睡的爷爷奶奶的床前,悄悄地把毛茸茸的花在他们耳朵边轻轻挠,等他们被痒痒的感觉惊醒时,回头却找不到调皮的躲在床下的我们。

  核桃一天一天地长大了,实在懒得等待了,偶尔会背着大人们偷摘一个,用石头敲开外面厚厚的皮,沾满了一手黑红黑红的浆,再敲开皮包着的壳,没成熟的核桃瓣已经形成模样 ,但还是一包水,不能吃。

  终于等待收谷子的季节,核桃也成熟了。两个一对三个一团的挂在树枝上,有外面的皮已经炸开了口子,核桃掉落在地上,捡起来,敲开那层木头颜色的硬壳,四瓣的果肉鲜嫩醇香。挂在树上不落的`核桃,大人用一根竹竿一个个地敲下来,我们就在地上,顺掉落的方向欢跃地跑来跑去捡起,也只有在收获的这个时候,可以敞开肚子吃个够。

  用刀划开那层青皮,核桃皮上的浆沾到衣服或手上 ,就再也洗不掉了。像血,在手上几个月才会慢慢自己褪去,恢复手的本来颜色。但收获了核桃,这些难洗的浆也就无所谓了。把剥出来的核桃,在太阳下晒干,拿去卖钱给我们换回书本费或一件新衣服。

  最好玩的还是秋天。各种野果子都成熟了。刺榴子,在路边地角山上到处都有。不过,值得提醒的就是,这植物的枝干都是带刺的。不小心就扎伤手。刺榴子的花开在春天,粉色夹带白色,很好看,装点了春天的颜色。

  刺榴子熟透了的时候,圆圆的果,满身都是刺。摘的时候,不小心就会被刺扎进手指头,很疼很疼。但这些都难不倒好吃的我们。

  出去干活或放牛的时候,我们会带一块烂布,看到又大又颜色好看的刺榴子,把布叠起来当手套,握住果子使劲一拽就下来了,然后用布把果子上的刺使劲一抹,就可以放心的吃了。

  说起吃刺榴子,我还被野蜜蜂蜇过呢。

  记得有一次去地里割猪草,看到地角有一株刺榴,上面结满了大大的果子,黄黄的颜色很好看,不用说,对吃出经验的我们来说,凭颜色就知道这果子好吃,水分重味道好。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跑过去,抓住一个果子使劲一拽,果子是摘手里了,欣喜的心被刺榴枝干下突然炸起的一大团野蜂给浇灭了。“嗡嗡”声一片,野蜂子都从吊在枝干上的蜂窝里飞出来,直接奔我而来。当时,吓得我拔腿就跑,野蜂在后面穷追不舍。直到我不小心被红薯藤绊倒在地,一动不动地在地里趴了很久,才彻底地摆脱了它们的追赶。只是 ,我还是没被幸免,脸上被它们蜇了一下,又红又肿又疼了好几天,直到现在,脸色还留下了当时被野蜂蜇过的印记呢。

  刺榴子的味道,有点酸酸的,涩涩的,还有点甜,吃不完的可以切片晒干泡水喝 ,据说是清暑的好茶除了刺榴子,地瓜也可以吃了。地瓜如红薯一样,长在土里,果子不大,用手刨出来就可以吃。地瓜一般都生长在山坡和一些沟渠上,是爬藤植物。茎杆拉得长长的,如冬瓜南瓜藤似的,但地瓜藤很结实,不太粗,比绳子还耐用,两个人一人拽一头使劲拉也不会断,有时候在外面砍柴火割猪草装不下,就用刀割一截地瓜藤当绳子用。

  小时候,我是不知道地瓜可以吃的。去舅舅家玩的时候,常和表妹去河对面的大院子去玩。在路过一个沟渠,上面都爬满了地瓜藤,表妹就会带我刨地瓜。用手扒开上面的土 ,一个个鲜红的地瓜排队似的跃入眼睛,拿起来在衣袖上擦擦就往嘴里送。里面是一粒粒小小的果肉,水分重也很甜。

  从知道地瓜可以吃后,于是,放牛的时候,眼睛总在四处搜索有地瓜藤的地方,也免不了会去翻找一番,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也还算有收获,刨得很多地瓜,填饱了肚子,每次都不会败兴而归。

  刺泡儿,红嘴儿,哦,还有牛奶奶。 它们和刺榴子一样,生长在不起眼的地方,野生野长,无需肥料,在秋天的季节照样显露丰姿。刺泡儿(“泡儿”读成一个音就是标准的四川话了),是由一颗颗很小的果肉组成一个完整的果子(如图中),这么些年,我都忘记它的花是什么颜色的了。但果子一眼就能认出来,不仅是颜色鲜红,吃起来也甜。一颗颗的果肉里,还有一个很小的果核,但并不影响吃。刺泡儿比刺榴子好摘,可以避开包裹的刺皮只摘果肉,因水分也重不能挤压,通常是摘一颗就吃一颗了。

  山上的红嘴儿和牛奶奶也是一道风景。树叶落了,草枯黄了,这些红红的野果子,让萧瑟的秋天多了一些韵味。红嘴儿吃起来有点酸酸涩涩的,像山楂的味道。红红的皮很鲜亮,里面却包裹了黑黑的籽,没得吃的时候,也可以解解馋。

  牛奶奶的名字来源,可能是因为长得像牛的奶头,所以得了这个名号。山上有,但很少看到,离开家乡十几年了,已经忘了其味道。但为了摘它,我同样被土蜂蜇,所以记忆犹新。

  遇到星期天不上学,我们几个同样大的孩子,一起去山上放牛。做完大人分配给的任务——一背筐柴火,待完成后,其余的时间就是找野果子。我看到一个土坎上有一颗不大的枝干上挂满红红的牛奶奶,叫了她们一声,就赶紧跑过去摘。如摘刺榴子一样,一颗还没到手,一窝土蜂从下面猛地飞出来,有了被蜇的经验了,我再也不敢猛跑,赶紧往地上一趴 ,屏住气不敢动弹,等过了好一会,感觉没有动静了才偷偷地抬头看看四周,发现土蜂已经飞走了才赶紧站起来,但那株牛奶奶是没有胆量再去碰一下了。因为,土蜂很厉害,隔壁的队上就曾经有小孩被土蜂蜇死了。所以,尽管牛奶奶好吃,也得选对地方,不然就得避而远之。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到处都是蛇泡儿,红艳艳的果子。从小就听老年人,这是专属于蛇的食物,上面沾满了蛇的唾液,人吃了会中毒。所以,看到鲜亮的颜色,也从来不敢尝尝味道。

  记得小时候,还分不清楚什么是刺泡儿和蛇泡儿,看果子都差不多,就采了很多来和相同大的小孩玩过家家。你一颗我一颗,有的小孩直接就放嘴里吃了。我从小就有一个习惯,新的衣服什么的,从来舍不得马上就穿,包括吃的也是,要放很久,留着慢慢品味。

  有一次,我们到处去找蛇泡儿摘来玩,突然看到一条菜花蛇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蛇泡,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不认识蛇,也就不知道害怕,他抓住菜花蛇的尾巴,一路拖回了自己的家,一进院子就叫他妈妈,说他抓了一根虫子回来了。当时,他妈妈一看到蛇,吓得脸色发白,只叫自己的儿子快松手。也真奇怪了,那蛇一路上也不反抗,不咬他,任由他拖着走。松手后,男孩的妈妈在一边不停地向菜花蛇解释说,孩子小不懂事,冒犯了你,请你别为难他。那蛇被小男孩放下后,自己就游走了。老年人说,那蛇可能是他们家的祖先变的,所以才不会伤害自家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没人知道,反正属于冷血的蛇没咬男孩是真的。

  山里还有很多值得一提的东西,比如:香炉草、金钱草、夏枯草、金银花等等,即可做药又可当茶。现在,很多人都外出赚钱,生活条件提高了,孩子们的零食比比皆是,当年我们当宝的这些野果子,他们或许斜眼也不会去看一眼了。

  一年又一年,我们长大,有了各自的家庭,离开了土生土长的家乡,为生活奔波,为未来打拼,忽略了很多的过往。 这些童年的味道,随着长大,沉浸在岁月的长河里,偶尔,在空闲之余,一个图片,一首歌谣,都会一下子勾起对童年的回忆,在不经意间,打捞起岁月的沉香,给久违的怀念之心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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