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花油馍散文

2022-08-31 散文

  葱花油馍是我最喜欢吃的主食。特别喜欢吃母亲亲手烙的葱花油馍。母亲年轻时手头很麻利,她做的家常便饭在周围十几个村子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她烙的葱花油馍让众乡亲赞不绝口。

  在那个“红薯面、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的特殊年代里,没有过多的白面吃,只有过节或者家中来客了,母亲才烙一两张油馍。也只有这时,我们兄弟、姐妹五个才能吃上几口,常常谗得我们五个都争抢着吃盛馍筐儿里的碎馍渣渣儿。

  母亲对烙油馍的工具是很讲究的。鏖子一定要用生铁铸成,并且要厚;要用农作物的秸秆做燃料;翻馍的批儿子要用竹子削成,还要用植物油浸泡一段时间后才能使用。母亲说,只有这样烙的油馍才会里软外焦,吃起来绵香可口。现在细细想想,母亲这样做是很有科学道理的。农作物秸秆燃烧的温度比较温和,火焰能燎满整个鏖子底部,这样厚厚的鏖子就能受热均匀,温度不会忽高忽低,烙熟的馍就避免了被炕糊。

  母亲烙馍的过程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母亲是用花椒叶子泡的水和面的,并且要把面揉上几十遍后放一两个小时,之后再揉几十遍。母亲擀馍饼也很仔细,把能做一个馍的面团儿擀的很薄很薄,然后抹上一层芝麻油,撒些葱花儿,再折叠起来再擀薄,这样反复好多次,最后擀出的馍厚薄均匀,圆润光洁。把鏖子烧热后,要把鏊子上表面擦得一尘不染,再抹上一遍芝麻油,接着才把擀好的馍放在鏊子上,中途要不断地用翻馍批儿子翻动和转动。把馍烙到五成熟时最为关键,这时的火苗不能太大,还要在鏊子表面再均匀抹一遍油。一只手按压在馍的中间,并慢慢地拨动旋转,另一只手操动批儿子从馍的边沿向中心掬压,一圈又一圈……薄薄的油馍被掬松的足足有两指厚。最后烙熟的油馍要从鏊子上小心地托下,轻轻的放在盛馍筐儿内。母亲烙的油馍最大的特点是食用时用手捏住馍边提起轻轻一抖动,整个油馍马上散成一丝儿一丝儿,又软又细又均匀,馍里面散出的热气掺着葱花儿和芝麻油的香味升腾起来,弥漫了整个屋子,不等油馍入口就已经把你给“香”晕了。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里,生产队里只要来了住队蹲点干部,队长都要把他们派到我家吃饭,每天给母亲的补助是一斤白面。村子里的婆娘们为此眼馋得不得了,都纷纷向母亲领教烙油馍的诀窍。在母亲的影响下,村子里的婆娘们都掌握了烙油馍的本事,但和母亲比起来,水平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收麦时节,生产队常常晚上碾场打麦,给劳力们安排的后夜饭是母亲烙的油馍,为此,母亲带领十多个婆娘要忙乎大半夜。看着成筐的又香又软的油馍,把我馋得直流口水,就央求母亲给我扯些吃。母亲很本分,是不允许我占生产队这种便宜的。为了能吃到油馍,十几岁年龄的我就逞强吃力地拿起工具和大人们一起熬夜打麦。队长看出了我的目的和用心,笑着对我说:“跃民,你年龄还小,干不动重活,不给你记工分,我可以赏给你油馍吃。”我哪里有那么大的力气打场?说明了就是自己贪嘴,想吃些母亲亲手烙的油馍而已。我在麦场里晃游了一会儿后,就偷偷躲在麦秸垛后面睡懒觉去了,等到大伙儿收工时,我才从麦秸垛里钻出来,让队长发油馍吃。即使这样,我还是很少有机会吃到油馍,因为我常常在麦秸垛后面睡着,待醒来时早就收工了,连油馍味儿也没有闻到。最不幸的是饿着肚子回家,还要听母亲的训斥:“小小孩子在外面疯大半夜,不怕狼把您吃了?”

  我表姑跟我母亲学会了烙油馍的手艺,为了能吃上油馍,我经常有事没事的跑到西头表姑家“串”亲戚。表姑姓周,名翠梅,娘家是舞阳县北舞渡镇店街村的,是父亲三姨的独生女,和父亲是姨表兄妹,年龄比父亲小六岁,初中毕业后,跟着她的父亲学医,人样长得娇小伶俐,聪明可爱,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大美女。父亲打小是个孤儿,所以视他的表妹如同亲妹妹,翠梅表姑也格外对她这个表哥亲近,时不时的走十五六里路来表哥家走亲戚。父亲进城工作后,出于对村农会主席赵邦才的感恩之情,就把翠梅表姑介绍给了村农会主席赵邦才的儿子赵元坡---也就是我后来的表姑父。赵元坡比翠梅表姑大一岁,一米七六的个头,身材魁伟、英俊,不善言谈,人挺本分、厚道。他初中毕业后,被安排到张侯庄大队林场做护林员。父亲和母亲张罗着给翠梅表姑和元坡见面后,彼此印象较好,都十分愿意。农会主席赵邦才更是喜上眉梢,亲自和父亲一道,带上厚礼去到店街,来到翠梅表姑家提亲。婚事定下仅两三个月,赵邦才就等不及了,亲自跑到叶县城,到父亲工作单位找到父亲,催促父亲去翠梅表姑家商量结婚办喜事的事情。没办法,父亲只好请了几天假跟他回来,置备一些礼品去翠梅表姑家商量婚事,赵邦才当即承诺,等翠梅表姑结婚后,就立马安排翠梅表姑去大队卫生室做卫生员。有父亲保媒,加上翠梅表姑嫁的又是村农会主席的公子,双方协商后,专门请高人依据当事人提供的八字进行合婚,最终选定了婚期。接下来,双方各自准备,一切均按当时的婚礼风俗高标准筹备。听说农会主席的公子结婚,来送贺礼的人络绎不绝,县、乡领导都亲自开车来送贺礼。翠梅表姑结婚当日,按照农村风俗习惯,还让我做了回押车孩儿,当日的婚礼办得热闹而排场,在当时是无人能比的。翠梅表姑结婚后,成了我家的常客,跟着母亲也学会了一手烙油馍的绝活。翠梅表姑经常领我到她家里玩,不时的还露一手,烙油馍给我吃,所以,没事的时候,我也常去翠梅表姑家玩,目的,就是想吃油馍。后来,翠梅表姑真的到大队卫生室做了令人羡慕的卫生员,翠梅表姑为人真诚,热心,加上以前在家曾学过医,来她卫生室看病的人可真不少,翠梅表姑对前来治病的患者精心诊断,从不马虎应付,药物收费也很合理,极受患者拥护,大队卫生室的生意越来越好,表姑的名气越来越大,周边村庄群众有头疼发热的,情愿跑到翠梅表姑的卫生室来就诊。随着上级体制的改革,大队改成了行政村,村里在拍卖集体财务时,翠梅表姑在她的公公和父亲的支持下,一个人承包了这个卫生室,后来我们所在的张侯庄行政村因村干部原因又一分为二,翠梅表姑就把卫生室从张侯庄村搬到了赵庄村的家里,把卫生室的名字改成了“赵庄村翠梅卫生所”,直到现在,翠梅表姑还在经营着她的卫生所。小时候,我家亲戚不多,母亲常带我到翠梅表姑家或卫生室玩,表姑带我也很好,视如己出,经常留我在她家吃饭,每次都要烙油馍招待我这个小客。有一次,我只顾狼吞虎咽吃葱花油馍,元坡姑父生怕我噎住了,就劝我喝些玉米糝稀饭。当我心不在焉吞进一大口稀饭时,才发觉滚烫滚烫,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烧得我流了两眼泪,翠梅表姑心疼得把我抱在怀里陪着落泪。

  我特别喜欢吃母亲烙的葱花油馍,只要在家,就缠着母亲,让她给我烙葱花油馍吃,时间长了,母亲也掌握了我的饮食特点,我一回来,就生着法子给我烙葱花油馍,直到以后转行做了行政工作,每逢下乡采风,或是搞调查活动,只要在村干部家吃饭,我经常点的饭就是葱花油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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