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架子车散文

2021-04-17 散文

  父亲是一位老实善良的农民,他离开我已经整整13年了,自从父亲走后,就像院子的一棵老槐树被伐走了,庭堂里的一张老方桌被抬走了,我心里一直空落落的。对父亲的好多记忆如今随着时间的湮灭而变得模糊起来,他活着时用过的物件几乎也找不出来多少,但我唯一“珍藏”的是那辆父亲用过的旧架子车,现在虽没有什么用处却舍不得丢弃,因为看到它我就有一种思念倏然而生,那种浓浓的父爱刻骨铭心,永远难忘。

  在岁月风雨的侵蚀下,这辆架子车很是破旧。两条原本平直的车把己变翘弯扭,车箱周围的箱板因木质胀缩多处变型,引得缝隙裂开而松动,箱底的板子己脱掉好几块,留下来的还能依稀看到父亲修补的痕印,下盘的两个钢圈绣迹斑斑,上面的轮胎由于磨损络纹己看不清晰,因未充气瘪瘪的平伏在地面上,拴在车把中间的那条棉绳还是父亲把旧衣服剪成细条一节一节拧成的,现己打了好几个结,受父亲多年汗渍和尘垢的浸染早己看不出是什么颜色,捧在手中有种黏黏的感觉。就是这辆架子车陪伴了父亲大半生。父亲用他那两只手紧紧握着车把,肩上拉紧那根绊绳,佝偻着腰,承载着一家人渡过那段艰苦的日子。

  我不知道祖辈们使用架子车是源于何时,但我能记起父亲的架子车是那一年家里才有的。我小时候家里很穷,母亲的离世使父亲成了家里唯一的劳力,那时奶奶身体还硬朗着,她拉扯着我和弟弟,父亲要起早贪黑的挣工份。我12岁那年秋未初冬,村上又开始了农田基建运动。所谓的农田基建就是平整田地,按照轮流试先把那一队不很平整的一块地经农技员勘测,找出地平线后,开始把高处的土填到底洼处,土层有薄有厚,土方量有大有小,全凭人工干,最后整出一片平整的田块。父亲自然随着也去修地,只是连续几个晚上奶奶点着灯后好久不见父亲回来,她就让我引着弟弟拿着那盞微弱的马灯去村北路口接父亲,当我等到父亲时候,忽闪忽闪的灯苗照见他拖着疲惫的双腿,已是踽踽的一个人走,于是我们拉着他那布满老茧的双手一起回家。后来父亲才给奶奶说,由于家里没有架子车,修地时他只能等别人休息或回家后,才能用人家的车子把自己的土方运完。几天下来,父亲的身体己吃不消,窘迫的他不得把平时积攒的木料收拾在一起,找到队里的木匠刁师傅,恳求人家做一辆架子车,由于没钱付工费父亲承诺给他以后做活换工。那几天恰好下雪,父亲没有出工,他跑前跑后帮着师傅打下手,三天后天晴时一辆崭新的架子车也终于做成了。奶奶也把二爸平时给她买药的80块钱拿出来在供销社买回了一套下盘,当架子车安装好后,父亲憨憨的笑了,满心的高兴。此后有了架子车,父亲从工地回来不再那么晚,我也没接父亲。那年冬天,听着父亲每天拉起架子车轱辘的转动声,己渐渐成为我的一种习惯。

  有了这辆架子车,父亲非常的珍惜,他常常把钢圈上的`泥土擦得很净,再给转轴处时时打上润滑油,当轮胎里的气稍有不足,他就给充上。每次上活回来,他就把车子及时放到南边的窑洞,不让它风吹雨淋,这辆车子似乎有了灵性,象一头耕耘的牛犊,就呆在那儿,静静地等待着和主人随时出去劳动。春天,父亲用架子车拉运着粪土,一趟趟一次次,几天后看到的是地间堆成的座座小山,父亲的汗渍味和粪土味交织在一起,弥漫整个田野。夏天,当小麦和菜籽成熟了,父亲就拉起架子车装的满满后往回运,放忙假了奶奶让我去帮帮父亲,父亲在前面拉车,我在后边推掀,低着头我会清晰的看到了父亲豆大的汗珠洒落在路上形成的一道道滴痕,他却稍微歇歇擦擦汗又继续地拉着。秋天,父亲带着我,把成熟的土豆,萝卜等拉回家,我坐在架子车上,他在享受成熟的喜悦,而我则陶醉于田野的激情和幻想。到了冬季,农田基建仍然是父亲的主活,有了架子车父亲干起来比以往轻松些许,唯一不同的是别人把架子车都放在工地上,而父亲每天都要把它拉回家,就是担心被贼偷了去。年年岁岁,父亲就这样走过一个个春夏秋冬。

  有了这辆架子车,它不但帮助了父亲干活挣工分,而且也溶入了家庭的日常生活中帮父亲养家过日子。那几年,村里还没有自来水,村西头唯有的一口机井供给着全村人的饮水,父亲用架子车拉着铁桶子经常一个人拉水,家里的水瓮也就从来没有断过水。曾经有好几回,生产队派父亲夏季看场,父亲带着我拉着架子车,把车放到大场边,把车把往凳子上一绑,等车架平衡了我就蜷进父亲的被窝,在有着浓郁汗味的棉被里,我仰望着星空,心情放松,笑声荡漾,父亲在一旁却抓一把麦粒默默地搓着。

  时光流逝中,到了我高中毕业回家时,农村也实行了生产责任制,但父亲手里从来没放弃过架子车。父亲仍然帮着我,用架子车拉烤烟,拉粮食,拉苹果,等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好转了,1998年我买回了一辆三轮农用车,但父亲依然用架子车给家里拉回一些柴禾,或把粪土拉到田地种些蔬菜。直到他有病干不动时,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辆架子车。

  奶奶在世时说过,人不如一个物件,我真有体会,父亲用过的架子车还在,可他已经离开了我。有些时候,我偶尔会闪念往村南的沟里去,那是我曾经和父亲拉着架子车给家里背柴的地方,深入幽谷,隐匿丛林之中,只有风鸣水响,鸟雀呢喃,我感到自己失魂落魄,轻得像漂,我的目光拂过树梢,直抵云霄,我仿佛看到父亲背着柴上坡的样子。身处此境,我想放声哭一场,哭我的父亲,哭出我的委曲,哭净行世之艰和为人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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