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笑起来很亲切的婆婆。
她就住在学校小路某个拐角的土坯房里,房顶上还用几张花花绿绿的广告布铺着,也许是用来挡雨的吧。
我与她的认识开始在某个下雨天。
雨天的小路泥泞不堪,我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踏在不知是哪位好心人铺在路面上的红色砖块上面,泥巴和积水没有弄脏我的新鞋子。
“小心点,别摔着了。”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我抬起头,一个头发半白的婆婆正坐在家门口做着手工活。她笑盈盈地看着我,我却莫名地害怕。好像年幼的我们对陌生的阿公阿婆总有一种抵触感,兴许是受了《小红帽》里狼外婆的影响。我飞快地逃走了。
从此,每天路过她家门前,总会把神经绷紧,好像她要对我做什么坏事一样,因为妈妈总是叮嘱我,要小心陌生人。
有一天,老师布置我们回家亲手做一串珠花。
我和好朋友的妈妈都不做手工活,上哪儿去找做珠花的材料呢?放学后,我和朋友一起回家,一路商量着这件事。正说着,朋友停下脚步,目光望向了拐角。那个婆婆坐在自家门口正做着手工活,手中的珠子一粒粒被细铁丝带入皮圈,不一分钟,一串珠花就完工了。
婆婆很快注意到了站在路中间的我们,她笑盈盈地说:“放了学不要在外面乱跑,快回家,妈妈要担心的。”
其实我和朋友正推搡着想叫谁去向那个陌生的婆婆借珠子和皮圈。最后我硬着头皮问:“婆婆,我们想做珠花,可以给我们几颗珠子吗?”
婆婆点头笑着连连答应,转身进屋拿出一袋满满的珠子和一捆皮圈,“这些都是以前做珠花剩下的,你们全都拿走吧。”
她笑盈盈地看着我和朋友兴奋不已的样子。
好象,她笑起来也不是那么可怕。
从那以后,在每天清晨的招呼声中我们渐渐熟悉起来。
婆婆总是起得很早,在阳光刚好暖暖照耀到的地方安静地做手工。慢慢发觉她的笑容很有温度,有点像,像我的外婆。我也不知道这种好感从何而来,兴许是从她递来的烤番薯或玉米馒头或一小袋喜糖中滋生出来的吧。
后来听楼下的婶婶们说,她是个寡妇,唯一的女儿也嫁在很远的某个地方去了,很少回娘家,她一直孤身一人讨生活。她做手工活挺厉害,一天可以赚七八十块钱。我在零零散散的故事中多添了几分对她的同情了。
“妹妹。”她总是这样称呼我。
“妹妹。”经过岁月沉淀风化的声音更加朴实动人。我闭起眼睛细细回想。
不久前,回到婆婆住着的土坯屋去,可哪儿还有它的影子。一堆黄土,几根蛀虫的木头和几张早已褪色的广告布胡乱堆放在一处,枯黄的杂草长在土堆上,在秋风中摇晃得那般突兀,似乎连曾经温暖的阳光也抛弃了这片小小的土地,只施舍出一点惨白的天光。
有些失落的转身,没有回头,好像身后还有婆婆认真做手工的身影,好像还会传来那声苍老而有力的呼唤。我抬头仰望曾经住了七年的那幢楼房,站在那里的窗户边便可以看见婆婆屋顶上五颜六色的广告布,如今,那儿也换了主人。
我也时常想,我会念念不忘她的笑与身影,是出于什么心情。喜欢、感激或是同情。时间过去太久,找不到答案了。
她给我的珠子早就被我乱放不见了,兴致勃勃编好的珠花也随尘土湮没,惟有她一直以来,在清晨的雨天,在傍晚的阳光下那张笑盈盈的脸庞,藏在我记忆深处,没有弄丢。
她好像是陪着我走过小学时代的人,从那个雨天开始到那个艳阳天结束。
也许,我怀念的是那些年默声的温情。
也许,她依然住在我心里小路的拐角。
不曾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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