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五一”我携妻女去了趟涠洲岛,兴致满满时随手就把几张风景图片晒到了朋友圈。圈里的朋友们顿时隔空喝起彩来,并问那图片展示的是哪里的风光?我答道:北海涠洲岛。谁知先前热烈的气氛随即一下子凉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有人噢了一声。
显然,这个地处热带的北海及其涠洲岛,虽说其天气的确是够热的,但其人气目下还是欠了些火候,尚未达到热点的层级。值得庆幸的是有的朋友仅误以为是我一时疏乎,可能把地处北方的“渤海”错写成“北海”,到底没有把那地方误会成历史上苏武牧过羊的“北海”。那个当初曾被称作“北海”的贝加尔湖,本就不是海、只是个寒冷的内陆湖,而且早已被纳入了俄罗斯人的版图。即使那“北海”此刻也别有风光,但似乎并不是我等一般人想去就转身能去的地方。
我去的这个北海其实压根也不是海,而是个城市。只是这个叫作北海的城市到底还是与海有关,且是被海从三面包围了的。这三面围定北海市的海,正是中国最辽阔、最富饶、最美丽的南海。这个新兴的北海市明明处于南方更南的南海边上,为何却要叫作北海?有说是由于这里原先有个叫作北海的渔村,而那渔村的得名又是因其北边有海。北边有海的地方就叫作北海?这解释似乎有点牵强,不大好服人。也有说:因为这地方位于南海的北岸上,而“南海北岸边的那个地方”平时说起来太繁琐,索性就只取了其中的两个关键字,从而便有了这个“北海”了。这说法有点接近,但还是不大完美。
从地理位置上看,这个三面环海的北海市,东南可展望海南,西南可扫视越南。而其从属的广西自治区,不但在陆地上与广东毗邻而居,而且其门前闪耀着的正是美丽的南海波光。有几分蹊跷的是:坐拥如此形势的广西却属于以内陆为主的西部。西部,在许多人传统的观念中似乎就该是远离繁荣、远离大海、甚或是闭塞与荒凉的,是待发展的。只是这夜郎自大式的陈腐观念,到底被南海北部湾边的这个北海轻而易举地打破了。
地处内陆深处待发展的西部居然也有海!这让人有些惊奇、还不由多了几分遐想。这广西、这北海原来还与我们有这么近的缘分,着实让人感到很亲切。
北海在地理上处于热带,这一气候特点人一下飞机马上就能感知到:闷热。或许是北海的这个飞机场有些小,也或许刚刚下过雨的天空还滚着云,有些阴沉沉的,看不到远近更多的景色,故而人就会得出这么个结论:这地方不太大。
虽说当今这个努力蝉变、势在化蝶的北海市的确有几分姿色,但只因我们此旅的目的地是涠洲岛,宗旨是休闲与赶海,故而给这里仅预留了短短的小半天时间。匆促的时间之于别有风情的北海,那就只好走马观花了。
从机场到市区隔了一段距离,汽车的玻璃把湿热的空气隔在了窗外,同时也把那抹由茂密的香蕉林染就的绿色也隔在了窗外。正当我们要进入市区时,适才还在天空中翻滚着的一堆堆的云卷此刻都乖巧地向天边散去了。太阳露出了脸,虽说业已偏西,但依然散发着红里泛白的光芒,让人有些发怵。道边不时可见到拖了细长的“胡子”的榕树,还有众多让人叫不上名字的红花绿草。似乎这里的草木经历的风雨太多,也都炼就了非凡的定力,否则面对如此的燥气却安静得如同入了禅似的,一动不动?偶尔传来“纺线娘”细脆的叫声,终究打破了这沉闷的局面,让这片天地有了些生动的气氛。
南国的颜色大多很柔媚、也很轻巧,有时似乎还善解人意、让人感动。这柔媚到底给人带来了些许的抚慰,也让人浮躁的心绪平和了许多。心平气和时,人也就觉得此时这个浸润在斜阳里的北海有几分温软、几分动人呢!心中忽然闪出“秀色可餐”这个词。有眼前这秀色,再联想到肥美的南海海鲜,还真能让人萌生出某种欲望和冲动呢!只是这空气中却飘散着几丝淡淡的腥味,一下子又把那美妙的情感冲淡了不少。我对大海并不陌生,自然也知道这是大海的味道。
一提到大海,人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海是什么?海就是漫天的水呵!对于拥有了一个涝池般的水景都要大书特书、百般庆贺的我们,之于一个即将置身其中的水光接天的动人场景,那就更是要表现出空前的激情、叹为观止了。
人来了兴致,这闷热的天气似乎也不再是问题了。随便地把行李往宾馆一放,坐了接行的那辆车子,我们一行就径直向银滩方向弛去。
沿途的老街区里榕树最多,间或有些椰树、苦楝什么的。至于街市的形象,大致也与别处差不多,没留下更多的记忆。
老街区里有条小河,从停泊在河里的各式船只可以知道,这河水是自海而来的。因为那些船虽说有铁的、有木的,大小不齐,新旧不一,但船上巨大的桅杆显示出它们都是海船。河里的水静静的、不大清澈,隐约还飘散着一些咸咸的腥味。显然,这水是海水。至于这条河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雕琢?不得而知。这条盛了海水的小河大概出产不了什么物产,但作为渔人、渔船避风躲雨的港湾却是再妥当不过的了。可想而知,不管外边刮起多大的风浪,只要回到这里,人就安然无忧了。那是一种温馨而幸福的家的归宿感。一个人、一条船,若是没有了归宿,象浮萍一样任由风吹雨打、四海飘零,那实在是不堪设想的事。
隐约间听得身边开车的司机嘴里咕噜出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地名“北部湾广场”。刚想看个究竟,却嗖地一声便闪过去了。再努力扭回头去寻,虽说那雕塑在一片片的'楼山厦海中显着有些单薄,但那珠蚌合璧的雕塑到底透出的是美妙的南海神韵:娇巧、温软、灵动。这显然也是在特别写照眼前的这个北海,当真是海的女儿,南海明珠!
说到南海明珠,自然得说说名扬古今的“南珠”了。据史载,“南珠”先前也叫过“合浦珍珠”,虽产自北海,但北海向来却归合浦地方管,按咱国人传统的“上位者尊”的潜规则,这盛名就只能贴在上司的额头上了。只是山不转水转,当今的北海又反过来成了合浦的上司,把“合浦珍珠”改为“北海珍珠”,这似乎恰好也是在给“南珠”正本清源。珠中上品的“南珠”,晶莹?透、珠满色润,吉祥而又贵气,实乃“国之瑰宝”,当真也给这个北海增色不少呢。
北海之于我们的此行只是路过,有关北海的不少景色或将是要与我们擦肩而过了。北海的“银滩”是坐船去涠洲岛的码头,本可路过时顺便浏览一下,可这“银滩”却享有“天下第一海滩”的名头,似乎还是北海的名片,若待之以草草的态度,就大有可能被人嗤为矫情或虚伪了。看来,不专程去把银滩拜访一下还真有点说不过去。
接行的车子把我们拉到一个以椰子树为主题的广场边停住了,说是穿过这个广场便是“银滩”、便是大海了。
那些散布在广场的年轻的椰子树并不高大,甚至还略显单薄。只是其形状看着还是挺清爽的,一个个绿伞一样的树冠在地上投下了一个个写意的影子,只可惜影子都不大,到底连不起成片的荫凉。穿过夕阳下的这个广场便是“银滩”,隐约中也听得见大海的声音。只是这广场上满是车子,以及见缝插针的买卖排档。要从此穿过,还就得学点鱼儿的身手,有时顺边溜、有时搏急流,穿蹦跳跃、闪转腾挪,待得冲出重围就有些许胜利者的欢欣与喜悦了,神釆飞扬时说不定还会忘形地摇头摆尾呢!
穿过广场,当面是一个巨大的圆球。这是一个闪着银光的金属球体雕塑。原以为这雕塑该是放大版的浑天仪,可仔细一看又发现的确不是。浑天仪原本是四条龙机械地从下面拱围着一个圆球,而眼前围绕了圆球的却是一众美人鱼般的青春少女。再看那些美人鱼,却是挽卫在圆球上的,且还似在轻歌漫舞,楚楚然有些动人。这圆球上镂了许多曲曲弯弯的条纹,也不知是何用意?待转到一侧看了旁边的文字,方知不锈钢造就的这雕塑叫作“潮”。那圆球是珍珠,镂在珍珠上的条纹是波流,挽卫在珍珠上的那些美人鱼则展示的是美丽的南海渔家采珠女了。
据说,南海北部湾水域确实有“美人鱼”。然而这“美人鱼”压根就与美人无关,只是一种叫作“儒艮”的海洋哺乳动物罢了。这儒艮通身是宝、十分珍稀,只是对海水及环境的要求颇高。听说这“美人鱼”之前已消失了很多年,近期却又在这里现出了踪迹。这消息着实令人振奋。看来,这北海的蝉变非同小可,否则这“美人鱼”怎会再寻回家来?“美人鱼”原本就很传奇,而今这童话的续演自然会让人对北海有了更多的憧憬和期待。
浑天仪和“潮”,压根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一个现实,一个浪漫,倘若循了自己的固定思维,眼前这浪漫而潮的艺术就会因自己的自以为是而变得毫无情趣了。好在自己并不固执,不然就会弄出个笑话。确实,这世界不怕不是,却最怕自以为是。
这准笑话虽说不为人知,但我自己还是感到不大自然,不由偷偷低了头,且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
待我恢复了自然再抬了头时,展现在眼前的景向惊得我不禁瞪大了眼睛:是海?是云?是天?显然,点缀了船的是海,飘浮着云的是天。但见这海水里也有蓝天白云的影子,只不过这一切在天地的尽头终于合成为一条线了,有些朦胧。这就是大海,这就是烟波浩渺的南海!那被南海上涌过来的潮水一次又一次亲吻着的的海滩,不用问就是银滩了。
看着夕阳下这海天一色、波光粼粼的南海景色,再回头看看那钢质的雕塑,以及远近城市的影子,人不尽感叹:世界其实很简单,简单的东西似乎也才更有魅力。这汹涌在眼前的真的潮,终究要比那雕塑的“潮”壮观和生动得何止千倍万倍!那被称作艺术品的“潮”也不能说全无价值,供游客们合影拍照倒是满不错的。
就在我面对着大海兴叹时,那边却传来了妻和女的笑闹声。但见小女拖曳了妻子的手,两人都赤了脚,欢快而夸张地踢踏着白色的细沙,飞也似地朝那潮水奔去。小女是第一次看见大海,但从她一见如故地扑向大海,忘乎所以地戏水逐波的欢快景象可知,她活脱脱是一个热爱大海、迷恋大自然、淘气又可爱的小精灵呢!有了这小精灵的感染,原本只准备前来欣赏的我一时也来了兴致,三下两下地脱去了鞋子、卷起裤管,激情满怀地融进了追波踏浪者的滚滚洪流。
原以为这时节的海水可能会有些凉,可当我把双脚踏入水中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南海的水却出乎寻常地温馨,置身其中,简直都快要把人的身心一鼓脑地全溶化了。在这温柔的水天之间尽情地追逐、宣泄和释放之后,再随性而散漫地坐在沙滩上,饶有兴致地看潮起潮落,满心诗意地赏海上落日。置身于这海天一色,情景交融的世界中,那才叫个爽。这南海的水虽不是酒,但又恰似酒,勾人心魂,会醉人的。
如此魅力四射、能勾人心魄的南海,自是会引来万千世人的爱慕和倾心。当然了,因此勾起了一些贼人的垂涎和觊觎也不算意外。只是贼人们所操持的必定是强盗的逻辑,万万不能以常理考量的。好在这次咱们早早就贴了门神,以镇邪恶。那门神手中的刀显然也是专门磨得锋利无比的,专等着那胆敢插过来的贼脚。只是得祈祷门神:斩那贼脚时务必快当,切莫拖泥带水,以免让那贼腥污了咱温净的南海之水。否则,这南海的水被污了,谁还会有悠闲地在这里逐波踏浪的好心情呢?
横卧沙滩,散漫遐思,人自悠然,心也坦然,妙绝!
“天下第一滩”?怎么的就是“第一滩”呢?原来是这银滩的面积在咱们的众海滩中是最大的。还说这里“滩长平、沙细白、水温净、浪柔软”,且那海滩上的沙是高品质的石英沙,在阳光下会泛出美妙的银光。身临其境,悠悠品味,实觉所言非虚。尤其那温净的海水,以及柔软的细浪,更是有着南国姑娘的迷人与温婉。只不过那沙滩有些硬,表面上还布满了无数的小蟹窝,匆忙间到底没见到奇异的银光。眼前一味的水天一色,说是壮阔,实则有点单调。缺了层次和参照,一眼望到子头,又让人觉得这世界反而缩小了?缩小了的世界,大概也就显不出这“天下第一滩”独有的长和平的特色了。
一眨眼,太阳就隐到水中去了,仅在西边的半天和海面上留下了片片的殷红。只可惜这最后的殷红也没呆多久,旋即也被那太阳带着沉到了海水的更深处。
天色渐渐变暗,远处那几帷淡淡的帆影好似在渐行渐远,沙滩曲弯处的那几棵原本爽朗的椰树也有些朦胧了。潮水涨了过来,刚才我们还在休憩、淘沙、堆城、踏足的地方,不一会就被潮水淹没了。这沙滩上的夜风却并不寒冷,有一种温馨的感觉。虽说身上的衣裤沾了海水还有些潮,可经这海风一吹,好象还更舒适了,舒适得让人觉着意犹未尽,舒适得让人不忍离去。
只可惜这走马观花般的北海之行只能到此为止。我们要赶明早的第一班渡轮去涠洲岛,若是明早误了点可就不大好了。虽说心里对接行司机的不断催促不大满意,但迫于无法更改的行程,就只好恋恋不舍地与银滩告别了:但愿后会有期。
总觉得是这接行的司机坏了人的兴致,为了一示惩戒,临了我暗自把身上适才在海边所沾的沙子一鼓脑地抖在了接行的车子上。这抬手的动作也应该够那家伙回去忙活半天的。
据说那“潮”一会儿会彩灯齐放,还要释放音乐喷泉,到时这银滩上更是色彩斑斓、如梦如幻呢。只可惜我们要去涠洲岛,那些美妙景象也就只能留在梦中联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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