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来生的散文

2022-08-29 散文

  饭桌前,儿拥入您温热的怀,吮一口甘甜的乳,再调皮地吐进饭碗,和着粥一起咽下。这是儿一生最早的记忆。

  娘啊,娘,我的亲娘。寒冷的冬日,我偎在您宽大破旧的袄大襟里,嗅着略带寒酸的气息,幼小的心里却溢满温馨。就这样儿一天天长大。

  都说“老小(兄弟姐妹中最小的)最有福”,而我却过早地品尝了生活的苦涩。不是我受到了什么委屈,而是您的不幸在时不时地刺痛着我的心。

  从懂事起,我就听说您是一个苦命人。在您还没出世时,父亲死了;不足三岁,我的姥娘又撒手人寰,是我姨姥姥收留了您。嫁到余家后,在封建礼教下,我的祖母又经常给您一些莫须有的气吃,但您总是逆来顺受,无所抗争。这一切的一切在我幼小的心里深深地埋下了要一生一世亲近您、敬重您的种子。

  我小的时候多灾多病,每一次病在我身,却痛在您心。记得六岁那年的冬天,我重感冒发喘,憋得浑身发紫,您口含白矾,用唾液为我搓额头。也不知是土方起了作用,还是您的爱心驱走了病魔,我好了许多,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时却看到您跪在床前,低着头祈祷上帝保佑儿平安,嘴里喃喃地一遍又一遍:“我儿无事,我儿无事------”我悄悄地扯过被子蒙上头,让泪水啊肆意长流。

  娘啊娘,我的亲娘!您博大的心胸容得下三山五岳,洞穿九重云天!一九七八年,我八十五岁的祖母病重,您不记前仇(您一辈子都没有记恨过任何人,哪怕是无事生非刁难过您的人),一口一个“娘”地端茶送水,极尽孝道。在奶奶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儿孙满堂的她,却只有儿媳您还在端着碗给她喂饭。(祖母在白天突然去世,我们没能在跟前)听在场的婶子、大爷说,奶奶在离开人世的最后时刻,目不转睛地瞅着您,迷离的目光中流露出对亲生女儿才有的爱怜和眷恋。

  一九九二年,您又伺候着一生坎坷的我的父亲走完生命的最后历程。父亲去后,您伤心地病倒了,几天茶水不沾,刚刚失去父亲的我们更是寝食难安。从您的身上,我懂得了相扶相持、共度风雨的情感。

  其实,那些年才是您病情最严重的几年。由于我上面夭折了两位姐姐,对每个孩子都倾注了全部心血的您经受不住打击,几度精神失常,是远在六十里外的姨姥姥把您接过去多方治疗,才慢慢好转,但从此落下了心绞痛的病根。

  多劫多难的家啊!为了它,您没有倒下,把常人难以忍受的苦难硬生生地吞下,拖着瘦弱的身子参加生产队的农业劳动,一回家还要洗衣做饭。当时用水都要到村中一口老井去挑,十几米深的井哪,您一桶一桶拔上来,再担回家,冬天井台结冰,站都站不稳,您又是小脚。当时的日子,您是怎么过的啊!

  更难忘由于贫穷,家里连一间厨房也没有,破旧的房门口一个破旧的露天灶台,成了您日复一日忙碌的地方。炎炎烈日下,您挥汗如雨;瑟瑟寒风中,您双手冻裂;大雨天,您为全家人端上热腾腾的饭菜,浑身湿透------

  而那时,人吃畜用的粮食要用石碾压碎。当别人家的大人打骂着孩子帮忙时,您去从不舍得喊儿一声,总是默默地弓着孱弱的身子,踮着小脚,吃力地推过一圈又一圈。婶子、大娘都说你太愚,您只是报以淡淡的一笑。好歹,儿懂事了,每当在街上玩耍时,常常留意村口的石碾,看到您的身影忙跑过去抢碾棍。从您欣慰的目光中,儿感受到母子相依的力量。

  再后来,姐姐、哥哥们都成家独立了,那时父亲还在,只是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儿却要到三十里外的中学读书,我有些不忍心,不忍心丢下也在患病的您独自支撑这个残破的家,而您坚定地说:“去吧,咱这里考上高中的不多,娘高兴!”儿还能再说什么呢?

  后来我常听村里人说,为了给儿凑学费和生活费,您经常背着粮食、踮着小脚到八里外的集市去卖。这些您去从没有跟儿提起过。时到今天,我的耳畔还经常响起您那艰难的脚步声,它,它,它踹痛了儿的心哪!

  每逢星期六,是儿回家的日子,再忙的您总是到村后通往大路的巷口翘足远望,盼儿早点归来。母子相见,无言以对,却亲情涌然。

  随着儿子工作、娶妻、生子,您把心操尽。已近八十的您白发尽染,从那时起,一种莫名的悲凉时常袭上儿的心头:母子相伴的日子不多了。果然,随着时光的流逝,您的神情开始不清,经常连亲人都不认识,而唯一记得的是您的小儿子我,无论走到哪里,您总是叨念着要去我的家。

  随后的几年里,尽管我们做儿女的千方百计想留住您远离我们的脚步,但无情的现实还是逼近了我们。2008年的冬天,在您即将度完八十七岁,步入八十八岁寿辰的时候,您病倒了,从此卧床不起,两个多月后,腊月二十六日晚上十一点三十分,您,我的母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在家家欢度春节的日子里,我们却遭遇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娘啊娘,我的亲娘!我们不敢奢求您能再多过几个年头,可几天后的大年初一还没过,您咋就走了呢?

  唉,其实从腊月二十三以后的几天里,您已经深度昏迷了,在等齐了从外地工作、上学的哥、姐家的孩子后,尽管您已经不能说话,有几次努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儿明白了,您是在找你的小孙子———我的在上海上班的儿子龙龙。娘啊,儿肝肠寸断,强忍哽咽,一再呼唤:“娘啊娘,您可要等啊!龙龙来电话了,他就要回来了,就要回来了------”

  由于春运堵车,龙龙二十六日晚上八点多风尘仆仆的来到您的床前,喊您几声:“奶奶------”您似乎听到了,满足了,十一点三十分,一声长喝,断然离去,走得那么决然------

  都说:“床前百日无孝子”,不是啊,我的娘,儿还没有伺候够哇。几年来,虽然您意识不清,可没当儿下班回到您的身边,心中充溢的是不尽的幸福和温暖,有娘在比什么都好啊。您在的最后几个月,学校领导看出了我的苦楚,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安排我回家尽孝,看着您咽下儿奉上地差盒饭,儿的心中就多出几分希望,一旦您的病情加重,儿就会六神无主,泪水都是往心里流。

  在您还能言语的时候,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记得有一次,我端上一碗饭,您却神情凄惨地说:“你是谁,我儿怎么不给送饭?”儿的心啊,立刻像被利爪猛掏了两把,手一颤,饭洒了大半,随后落下的泪珠又把饭碗添满。

  晚上,儿真的做了一个梦:憔悴的娘找不到儿,在沿街乞讨。一声声“娘啊娘,儿在这!”把床那头的您的儿媳惊醒,她晃醒我,被头已是湿了大半。

  您临终前的那个晚上,在见了孙子龙龙后,天国之光无情地降临了您慈祥的脸,脉搏骤弱,亲人们泪水洗面,虔诚地为您穿着寿衣。儿难受得再也忍不住,一把攥住您不再温热的手,放声嚎啕:“娘啊娘,您一路走好。下辈子,我还做您的儿子------”您就这样的走了。

  不怕相隔千里远,就怕隔着一层板(棺材板);相隔千里能相见,隔板一层见面难。娘啊,冰冷的墓碑将我们母子阴阳两分,您走了,带走了您八十七年的人间沧桑,却带不走儿对您的痛彻心扉的思念。

  假如有来世,儿还想拥入您暖暖的怀,吮一口甜甜的乳,聆听您隐忍的教诲,感受您柔弱而坚定的脚步声。娘啊娘,我的亲娘!愿天国的您安宁祥和,来世我再去做您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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