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活着散文

2021-02-05 散文

  【一】

  2010年,浅夏。

  我刚从惠州流浪到石井,骄阳似火的午后,让人的心理变得浮燥。在准备去新公司上班的前一天,我去医院拿化验单,当白纸黑色的字映入眼帘时,心凉了半截。

  从来不会料想的结果,居然会在自己的身上发生,而且,那么可笑的摆在我面前,当时,全身的温度在零度以下,冷的发抖,却依然面对医生扯出笑颜,转身之后,我仿佛听到他们嘲讽的声音,那么清晰的掠过耳畔。

  抬头仰望,彼时的天空,蓝的太过灼眼,就差点整双眸子陷下去。背靠着白色的墙壁,后面明显能感到有一股凉气袭来,呆了好久,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把这个消息告诉小杨,她听完后,除了不相信以外,便是安慰我。以我当时的状态,对于任何一个人的话,都进不了耳,除非医生说,这张证明弄错了,或许,我还会相信。

  我把单据叠的很平,夹在笔记本的扉页,然后掏了二个硬币,坐了去东城的公交,还是选择靠窗的位置,生平第一次坐车把头贴着玻璃,任由车内的冷气,一点点渗入皮肤,心底。双手抱着自己,误以为从此,我的天,便塌了下来。

  手机铃声响起,翻开一看,是梅儿的信息,突然就失去了面对她的勇气,即使要走,也只想一个人安静的离开这个喧嚣吵杂的世界。我假装很平静的告诉她结果,她一样持着怀疑的态度,只是看到我无所谓的模样,没有再说下去。

  把手机关机后,闭上双眼,身子跟着车子的节奏摇摇晃晃,从东城坐到南城,途中经过一个隧道,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段,像极了我的人生,黑色,似个无底洞,看不清前方的路。一个小时的车程,在彼时,宛如过了一个世纪般,在漫长的旅途中挣扎。

  无论我怎样逃避,都必须接受这个事实,这个刻在我生命里的不争的事实。与其逃避,不如坦然接受,或生,或死,是人生必经的过程,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也只是比他们早了一步而已。

  在南城的候车厅坐了好久,看着路过的行人,拎着小包,四处寻找要搭的车辆,目光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人生不就是这样么,来了,走了,散了,最终,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没有失去。也许是看开了,也许是释然了,又从口袋里掏了二个硬币出来,准备回去,而后,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本来打算只字不提这事,可是,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也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似乎在极短的时间内,整个世界都知晓,随之而来的便是手机的来电,一直没有消停过。庆幸的是,所有的来电,信息除了指责外和推脱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给我一个答案和方向,对,这个浮躁的社会本就是冷漠无情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其他?

  既然命运把我推向风浪尖端,我便会一直走下去,不需要同情或是悲怜的目光,感谢那些来电和信息,让我在绝望的时候,找到一个支撑点,让我可以对最近的人,不再抱有一丝希望。

  第二天,我带着简单的行李,无声的离开了石井,我要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生活,忘却这些心寒的回忆,从此,我便是我,与任何人无关。

  那年夏天,我的天空下起了雨。

  【二】

  2011年,初春。

  公司刚开工不久,家家户户还沉浸在欢喜的气氛中,正逢周末,一大早,我从疼痛中醒来,全身无力的躺在生硬的床板上,原以为只是一时的疼,忍忍就会过去。然而,痛感越来越重,连翻身都成了困难,宿舍只有我和彭阿姨,其他人延了假期,一直没有来上班,找不到人帮忙,只能自己忍着疼痛,慢慢爬起来,无论怎么撑,都要撑到医院,脑海中的意识,如此深刻。

  从六楼跌跌撞撞的下来,走到保安室,那个年轻的小伙子盯着我说,你是不是病了?脸色这么苍白。

  我无力说话,点头示意,径直走出去,却发现,自己连医院都不知道在哪,回头,很小声的问他:请问……医院怎么走?

  他戴一顶保安的帽子,不是很好看,脸上却是带着微笑,伸出手指,把方向指给我,道谢之后,我用手捂着左侧,这个让人生不如死的部位。

  好在,医院不是很远,刚踏进门口时,医生路过我的身旁,他扫过我一眼,然后停下脚步,问我:你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白!

  我指着左侧的部位,打着结巴告诉他:这里……好疼。

  他把我扶到办公室,然后问了我一些情况,再让我去二楼抽血做实验,当那个检验员把又圆又小的仪器在我身上滚动时,痛感才减轻些,好像是从鬼门关迈出一步,脸上的苍白渐渐褪去。

  交完费用,再次来到他的办公室,他给我的结果是肾出了问题。有了之前的情况,对于这次的结果,没有惊讶或是不安的表情,就像连生死抛开了,还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呢?即使还有其他什么不测,我想,我还是有这个承受能力。

  他给我看了一些资料,包括检验结果,片子,然后给我开了一张药单,叮嘱我按疗程服用,注意饮食,不能吃刺激的食物,还领着我去办打点滴的手续。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只是跟着他的脚步,让我排队,让我坐下,让女护士帮我扎血管……

  当细小的针扎进青色的血管时,我才有一点反应。抬头看,两瓶药水在头顶上方悬挂着,一点一点滴落,沿着血管,流入我的身体里。女护士说,你就坐在这里,不要乱动,小心会肿。

  我愣愣的问她:要打多少瓶?

  她的头上戴着护士的帽子,挺清秀的一个女子,穿着白色的大衣:可能要一个上午,三瓶大的,两瓶小的。

  “恩,谢谢。”我把扎了血管的手,放在凳子边缘,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想给彭阿姨打电话,却发现小杨发信息说要过来,偏偏我的手机又没电了,她不认识我这里,而且我在医院,这么大的.一个城市,她要怎么找我?人常说,祸不单行,这次,终于有所体会。

  关了机,想着再次开的时候,还可以用一下下,哪怕是能收到信息也好。中午十一点,再次开机,小杨说她到了,然后在找医院,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连这里有几家医院都不知道,准备回复信息,手机又自动关机,我只好祈祷她别找错地方。

  以前小杨问过我的地址,但自己不愿意告诉她。因为当时的想法,只是想安静的过自己的生活。不曾想到,在身体最脆弱的时候,竟然是她,给了我最大的温暖。一点多,我的药水换了二次,这次是最后一个大瓶,女护士正在帮我换的时候,那个最熟悉的身影闪了过来:哎呀,终于找到你,你这地真不好找,问了好几个路人来过来的,好好的,怎么上医院了?

  不见她的时候,没话说,一见到她,内心的愧疚又上来,在那么多人中,小杨算是挺了解我的人,只是平时沟通过于少,基本上没有什么话。她拿着紫色的雨伞,一边整理,一边拿过我身旁的药。

  “外面,下雨了?”

  “是啊,你看,我的鞋子都湿了,好大的雨。”她没有生气我的手机关机,也没有生气冒着那么大的雨来这里。

  整整坐了一个上午,保持一个动作太久,有些累,我起身时,小杨帮我把药水的瓶子提着,我的左手还是一样,与之平衡,活动的幅度不能太大。终于等到药水滴完,女护士帮我贴了一个止血的胶布,然后吩咐我,要连续打一个星期,明天别忘了来。

  和小杨一起离开医院,经过这一系列的折腾,人的精神也好多,外面的雨还下着,夹着冷风,一把小伞挡不了两人。于是,走到小超市门口时,我进去买了把伞,随后小杨说要回去,饭也没有吃,走的时候,她说,如果钱不够了,就找她。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我咽下所有不想吐露的事实,转身,回去。

  也许,生命只有在艰辛的环境下,更能体现出原有的价值,就算这个世界,没有人爱自己,也要懂得如何让自己活下去。

  【三】

  2012,初秋

  九月,结束了两地奔波的日子,肩上的负担也减轻不少,原以为可以过的自在一些,当身体支撑不住的时候,才明白,活着,真是一种幸福。

  下午还在公司忙碌,突然觉得心里堵的慌,头晕,忽冷忽热,完全没有心思再将工作进行下去,好不容易挨到下班,一进屋就躺在床上,全身瘫痪一样,昏昏沉沉的睡去。

  饿的有感觉,便会醒来,用手机上网时看到梅儿更新的心情,从中知道状态不佳,还是撑着一口气,打电话问候一下。她说,我一个人在外面,生病了也没一个人烧水,买药,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照顾好自己,不必去操心别的事。其实,只要我在乎的人安好,世间所有的疼痛,我都可以承受。

  我没有力气回应,就一直沉默着,她让我好好休息,我应了几次,小声到她没有听到,索性挂了电话。闭上双眼的时候,泪水不争气的划落,人生,若没有病痛,那该多好,永远可以活的好好的,也不用让人担心。

  脑海中浮现许多画面,前两年,绝望的疼痛都挺过来了,这点小感冒算什么呢?从踏出社会,到现在,我所拥有的,往往是别人所羡慕的,所以,至今,我没有留下很大的遗憾。如果非要让我沉睡,那便沉睡吧,一百年,一千年,但愿,从此,沉睡不醒。

  晚上九点多,宁静的南城,空荡的房子里,只有我缓慢的呼吸声,在准备第二次昏睡的时候,接到小婵的电话,她的担心便语气加速,听的出来的点急切,有点心疼,从头到尾,我除了一个“恩”字,便没有说过其他。不是不想说,只是没有力气说,仿佛每吐一个字,就要消耗最后一点力气。

  小婵不忍心再问下去,叮嘱我明早去看医生,吃药,吃早餐后,挂了电话。还没有过多久,清水也打电话来,最初接的时候,听的出来是挺开心的心情,而我这端一直没有回音,一下子,他的这种心情便消失,反过来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说的很轻松,只是一点小感冒,睡一觉就会没事,似乎,所有的疼痛,在我看来,挺过去就好了。是的,前年是这样,去年是这样,今年,也不例外。

  这座城市,已经进入睡眠的状态,没有风声,没有吵杂,再次准备昏睡时,月儿的电话进来了,她的声音比往日轻柔很多,问我是不是出事了?对于这次的来电,我倒是有点意外,平时很极少有通电话,除非急事。

  她说:没有看到你在线,所以来问一下。

  “恩,今天有点小感冒,所以早点睡了。”

  “多喝热水。”

  “没有力气起来烧。”

  “药呢?”

  “你知道,我从来不吃药的。”

  “盖好被子。”

  “刚到这里,被子还没来得及搬过来,况且,东莞的秋天和夏天一样。”

  “谁离你最近?”

  “最近的二个多小时车程,这么晚了,你想让谁来?”

  “要是我的话,别说现在十点,即使是凌晨两点,我都会赶过去,你急死我了!”

  我没有再接下去,因为,听到这句话时,咽回去的泪水,又猛的涌现,其实,有她这一句话,真的就够了。最后,我苦笑着对她说:放心吧,明天,我保证会活过来的。

  挂完电话后,我按照她所说的,尽力爬起来,关上窗,找可以盖的东西,把自己裹起来,只要出一身汗,很快就会没事。

  或许,人在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接受一些事物的时候,因为柔软的心灵,无法拒绝一些至真至诚的纯情友谊。

  第二天醒来,除了头还有点疼外,状态良好。走在上班的路上,秋风扫过发梢,突然发现,活着真好,身体安好,真好。还能像个有温度的人一样,静静感受人间真情的冷暖,用心去看清这个世界。

  似乎经历过三次的生死边缘,每一次都告诉自己,无论怎样,都要笑着,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