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还活着的情感散文

2021-07-03 散文

  早上醒来,眨巴着眼睛,努力地想:我是不是还活着?

  然后,闭着眼睛反复地想:我已经死了,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已经死了。

  再睁开眼睛,看着卧室里的一切:有两面墙装满了书架,六个硕大的书架,四十八层,上面全部摆满了书。这些书是什么时候买来的,买来做什么的,我读过么?我为什么要读它?我努力地想,但是我想不明白。

  一个这样的书房放着一张床,这本来就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我的这套房子是一个三居室,南边的西室原是我的卧室、东室就是我的书房;北边的西室也是一个卧室,里面放着我的电脑。原来的想法是我住在卧室,儿子回来作客就住在那间有电脑的卧室。我的卧室是一张席梦思的床,电脑房里的床是一张自制的木床。谁想,儿子很快就结婚了,我的卧室就成了他的婚房,以后,我就没到这张床上睡过了,而是另买了一张席梦思的床,将它架在书房里。就这样,这间房子就不伦不类了:既是书房,又是卧室。

  躺在床上,慵懒地想着这件不伦不类的事情,其实,我自己就是一个不伦不类的人,确切地说,我就是个行尸走肉,配这个房子也还合适。

  人们都在匆匆忙忙地上班做事情,有的开着警车巡街,有的拿着笤帚扫街,有的.担着担子推着车子沿街叫卖,有的夹着课本去上课,有的背着书包去读书,有的在新居室切割装修,有的开着车在路上奔向一个目的地,有的打开铺面开始做生意,大家都有事做,就是我一个人没事做。

  饥饿年代的我是多么的好啊,米缸里没米了,茴窖里没茴了,地里没青菜了,我就知道要到山上去寻找野菜,从早上找到傍晚,指甲大一蔸蔸的地米菜要千百棵才凑足一小碗,而要寻到这一小碗的地米菜却要大半天的工夫,我就有事做了,就没闲着了。

  少年时代我是多么好啊,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和人们抢着脸盆去打水洗脸,抢着饭勺盛饭吃,然后抢着跑在前头去担湖堤,累死累活担了一整天,天刷黑了,又抢着往驻地跑,一天到晚就没闲着。

  青年时代我是多么好啊,一早上就扛着锄头去生产队做工了,早饭后不过五分钟又出工去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为的是休息的时候能翻看几页,肩膀上担着一担秧,手里还要提着几只秧,一边像鹭鸶一样躬在田里插秧,一边还要吩咐下边田里的耕田人快一点平田,就这样一直做到天黑,并不觉得累,虽然一天到晚没闲着。

  教书年代我是多么好啊,天还黑黑的时候我起床了,然后催命鬼一样地去催促学生起床出操,出操之后就陪着学生读书,监督学生读书,早饭后就开始上课,接待客人,接待家长,处理公务,调解纠纷;到了晚上,就在灯下备课看作业或者读点书,连轴样转并不觉得累,即使一天到晚有事做。

  现在我是废人一个,而且这样的日子已经十年了。不担心饥饿了,衣食无忧了;不想着哪条湖堤要加高了;不想着哪块田要插秧了;不想着哪个学生的作业还没有做好,所有的这一切都与我无缘了。儿子也不需要我管了,他们一家人都在美国,虽然也艰难却过得还是惬意;家也不需要我管了。

  我就是典型的废人一个,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现在很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一个人活着要有事做,要有追求,要有方向。否则,你就是废人一个,你就是行尸走肉,你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你就是一架造粪的机器。

  现在的我早上起来,打开窗户看看外面,听听鸟叫,收回目光看看一成不变的家,想着如何打发自己的一天。

  时不时地愚蠢地想:我是活着还是死了;我是死了还是活着?说死了,揪一揪自己的肉身,感觉到疼痛;说活着,却无益于世界和社会,也无益于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