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我的父亲的亲情散文

2021-07-02 散文

  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父亲,我们在岁月里描绘他的形象,油墨的明暗映衬出他们不同的脸。我的父亲有一张沧桑的脸,更多时候他还是爱微笑,可他把一首童谣和人生故事全藏进了皱纹,在我梦里展开。

  ――题记

  一

  2015年6月19日,重庆迎来了中国美术馆西部美术藏品巡回展,一百多件藏品都属各处名家之手笔,有张大千的《松荫观瀑》,吴冠中的《巴山春雪》,罗中立的油画代表作《父亲》等。

  这些作品原来都只能在书中或画册上看到,这次算艺术回馈于重庆本土普通百姓。观赏者可近距离欣赏大家手笔:山水画之灵秀瑰丽;花鸟画之神韵妙笔;人物画油墨之浓淡巧分春、夏、秋、冬。

  画家张大千也曾在重庆工作过,岀生于四川内江市区,祖籍广东番禺。五十年代,有“画荷圣手”之美誉,后旅居海外。与齐白石齐名,有“南张北齐”一说,响誉海内外。而罗中立算后起之秀,土生土长的重庆人,他的油画《父亲》创作完成于八十年代,参加过中国第二届青年美术展,斩获金奖桂冠。后来此画收藏于中国美术馆,是中国美术馆的镇馆之宝。在世界巡回展也仅四次,阔别三十五年后,《父亲》这次荣归故里,于重庆人而言,是莫大的欣慰!

  因为名画每次巡展都会有损耗,对运输条件要求也很苛刻,这次西部巡回展中国美术馆特意调来了专用特制低车盘卡车,北京至重庆全高速武警押运运输,因重庆气候较湿润,而名画对展览的温度、湿度都有较高的要求,重庆美术馆作好了迎接油画《父亲》和众名家画作到来的准备。西部藏画巡展在重庆共巡展四十天,除了重庆美术馆,市民还可在解放碑美术馆参观,市民凭身份证领券可近距欣赏名家画展。

  在想象中,参观名家画展应人潮如水,人声鼎沸。可在重庆美术馆内,领到券的市民秩序井然,是啊!这是一场艺术的盛会,一场灵魂对话的典雅之约。

  尤其在馆内,只有参观者轻轻移动的脚步,目光凝视或短暂的游离。在罗中立的油画《父亲》展区驻足的人最多,或许带给普通市民共鸣的成份更多一些吧!参观者擦肩接踵,鸦雀无声,仿佛空气也凝固了,一根绣花针落地的声音也会惊到画中人。参观者把脚步放轻,怕弄出半点声响,更怕打扰到父亲在岁月里的思考……

  油画《父亲》以浓郁的乡土气息在展厅弥漫:那是一张属于大山梁子、山里人父亲的脸,一脸沧桑,几分凄楚,干裂的唇诉说着酸、甜、苦、辣;稀疏的胡须被岁月耗去了生命的精华;每一道皱纹里散发出淡淡的烟叶味道,在空气里弥漫、聚散,时而又飘岀一首童谣,烟叶燃烧的岁月又变了村庄的一缕炊烟;那每一个毛孔冒着金色的汗珠,滚落于脚下的泥土,在一阵微风里,我仿佛闻到汗的咸味杂夹着稻花的淡香;一双耙子的双手捧着一只土碗,那是生命的渴饮之泉。我在想象:是甘甜的,还是略带咸苦的?;一双深遂的眼睛穿越时光的黑洞,有几分凄苦,又有几分期盼。是在回忆过往,还是在展望未来?或在思念远方?

  也许他的女儿在城市上大学,今年的收成令他闹心;也许他的儿女工作在快节奏的流水线上,他们好吗?也许他们站在百米的高楼,以人字伫直成城市的地标,战夏暑笑冬寒。老人在想:他们可有家乡的豆花吃?

  那多么像我的父亲,我突然想给父亲写信,可又怕他无法收到,我只好把只言片语留在QQ日志里,更多成了回忆。

  二

  往事如一本书,慢慢轻拈尘卷,展开是和父亲有关的'章节,跃然于脑中回放。

  我生于七十年代,六岁时土地还未包产到户,农村还是大集体劳作的时代,那时农业并不发达,几乎吃不饱饭,生产队分给一家一户的粮哪够吃。这可愁坏了父亲,除了白天上工外,总是在夜深人静时还在和母亲编东北炕席,只听到竹砍板与蔑条发岀沙沙的摩擦声。而一张席子可卖一元钱,竹子是自家房前屋后的,也可补贴些家用。那时,吃肉成了我们的奢望,二叔有工作,他们家生活好一些,每次闻到熬锅肉香,馋得我和小妹直流口水,村里的小孩常去他家守嘴(守在门外等主人发善心),可父母教导我们要有骨气,我们从来不去。

  父亲和母亲熬夜编炕席常编到晚上十二点以后,除了称油买盐,送礼开支等,一个星期买一次肉给我们打牙祭,父母几乎只喝一点汤,均分给我和小妹,我们吃了连碗都舔得干干净净的。有时父亲母亲会湿润眼睛,而我们似乎不能体会他们那一刻的心情。

  当时农村建房子大家都是互相帮忙,不用给力钱的。父亲劳力好,常帮村邻抬石柱子,哪家建房子,都有父亲的身影。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们老家这边多是串架房子:石柱子,木檩子,有椽皮青瓦那种,也算粉墙黛瓦的民居吧,依山而建,傍水而居,高低错落有致。帮人家干活,主人再穷也要好酒好肉招待,不能亏了下力人,可当时生活很紧张,家家都不宽裕,建房子都是攒出来的钱。凉菜(卤菜)也有片数的,一桌八个人,一盘就八片,父亲为了让我们兄妹吃到肉,总是在该他夹肉时他不吃,摘一朵菜叶包好留着,拿回来给我们吃。记得几乎是我们睡得迷迷糊糊时,他就回来了,把我们喊醒“看爸爸给你们带什么回了!”我们闻到卤肉香自然就醒了,自然是吃得津津有味。而他就那样微笑着坐一旁,看着我们兄妹吃。我们就在那样的环境里一天天长大。

  有一件事至今还记忆犹新,是1979年的事,生产队收获的粮食全放置在合作社的保管室里,那是全生产队的口粮,每天晚上都有人守夜。两人一组,记得爸那次和一个保管员分到一组。那时农村还没用上电,合作社房子的檐柱上会挂一盏马灯,农村的夜晚特安静,蝈蝈蛙鸣是催眠的夜曲,偶有几声狗吠,伴着天上稀疏的寒星。隔半小时,他们就会拿手电筒绕合作社巡逻一圈。父亲和保管员一边抽着烟,一边摆龙门阵(聊天),打发这静寂的一夜。那个姓李的保管员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荣国,你看这个世道,我们一家几个娃饿得黄皮瓜瘦的,当父亲的心疼呀。”“那有什么办法呢?大家都一样。”父亲言道。保管员望了望父亲“你看这儿不是有现成的吗?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父亲一脸诧异的眼神,沉默片刻说“这是全生产队的口粮啊!我们拿了,别人不是分得更少吗?这也是监守自盗,犯法的事,绝不能做。”他们的谈话陷入了尴尬中,当时父亲认为,这事就这样翻篇了。

  可第二天天亮,岀了一桩怪事,从保管室到我家的房子沿路都有撒落的谷粒,我家靠村口西边,离合作社较近。生产队粮食被偷了,当时炸锅了,群众瞪着血红的眼睛,似乎要把人撕了剥皮,高呼:“有人监守自盗,我们要把他捆到乡派出所去。”无疑,很多人认为是父亲偷了生产队的粮食,父亲承受不白之冤,但还是有一部份人力挺父亲:“我们知道荣国的为人,大家想想,他哪家的忙没帮过,拿过别人家芝麻大点东西么?”空气里带着一股火药味,一点即炸。

  这时生产队长开口了“凡事得有法可依,有实据可证,这些事,我们从表面现象无法说清楚,让乡派出所调查后再作处理吧。”父亲听了,松了一口气。很快,乡派岀所介入了调查,经过走访和分析,那个保管员自然浮出了水面,他恨父亲不同他合伙偷集体的粮食,想用这个办法报复一下父亲。后来,那个保管员被拘留了半个月,从此,与我家结下了梁子。而父亲只是一笑:但求问心无愧吧!别去在意那么多。

  土地承包到户后,父亲被选为生产队长。生产队事也特多,催公粮、交提留,这些事都落在父亲身上。今天张三和李四家因土地边界发生抓扯,父亲得去调解,明天哪家公婆与儿媳吵了,父亲也得去劝说。父亲处理事情不偏不倚,讲究的是公正,因此在村里,还是较有威望的。

  还记得有一次搞计划生育,同村刘家院子的一户人家怀上了二胎,他家大儿子有残疾,申请的二胎手续迟迟未下来,可在这个时候就那家的女人怀上了。而且夫妻商量准备生下来,其实八十年代初,农村人也不知怎样避孕,怀上了就生,可那时是计划生育控制的高峰期,那家的女人在她家的亲戚家东躲西藏。不知乡政府怎么知道消息的,那女人回来了,乡派出所、乡政府、联防队、村干部准备那晚围住她家的房子,抓住那女人弄去。村上六点通知了父亲,父亲急了,那户女人所怀的胎儿也有六个月了,是一条生命呀!急忙通知了他们家,就在他们刚逃去不久,几十人的大网布控好了,可后来他们扑了个空。这肯定要彻查谁走漏了消息,自然查到了父亲的头上,那时,父亲当生产队长一年的工资就二百多块钱,最后被乡政府全扣了。父亲对妈妈和我们也聊此事,他笑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凡事在他眼里,总会被轻描淡写。都说父母是榜样,很多东西或许会潜移默化,根植于我们身上。

  回忆会断篇,我最怕想起爸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身患癌症时那憔悴干瘦的身影。有时想拨那个熟悉的号码,想喊一声:爸爸!可他累了,长眠不起,我哭了,怕扰了他的梦!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怕告诉别人,我有一个当农民的老父亲,手似耙子的父亲,满脸沧桑带有烟叶味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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