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地贴在悬崖上,小心翼翼地扣住凸出的石头,手指在微微地浸血。一只孤鹰在我头顶盘旋很多日了,它曾经俯冲过很多次,每次接近我的时候,发现我还活着,然后失望地离去。
我身后是万丈深渊,我知道,放手便是粉身碎骨;但我不会,因为我的目标是高山上盛开的雪莲。
出门前妻儿一再地阻挠我,“算了,别去采摘高山上盛开的雪莲花。山脚的雪莲花还是可以凑合着用的。”我坚决地摇摇头,显得有些不近情理,“高山上的雪莲花是与雄鹰为伍的,她圣洁的花蕊倒映着蓝天白云。”
我已经攀爬了七十二天。喉咙是涩涩的,嘴唇是裂开的。饥饿的时候,嚼点口袋中已经硬化的玉米饼,但我无怨无悔,我知道,只要再奋力攀爬三步就到了顶峰,就可以摘到高山雪莲了。妻儿曾经无数次揣着喷香的饭菜诱惑我下去,但我对他们说目标是远海的航船绝不理会溪流两旁翩翩飞舞的蛱蝶,也不理会搔首弄姿的蜻蜓。我是一位跋涉者,既然启程出发了,就绝不回头。
我立在那里回头,爬上来的路程多么艰辛!处处都有我的血迹,我知道那是开在悬崖峭壁上的血莲花,在青灰色的石壁上,多么艳丽,我曾经听到有人啧啧赞叹,“那是奋斗的`足迹。”
今日,我的老母拄着拐杖来了,流着浊泪,用颤巍巍的声音喊着我的小名要我下来,我真的有些动摇了,母亲说年纪大了,想要我陪在身边说说体己话。我立在悬崖上,想到了小时淘气漫山遍野地乱跑捉蜻蜓时,母亲来不及换掉在庄稼地里劳作的鞋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追赶我,“三儿,小心脚下的尖刺”。母亲真的日渐衰老了!这几日老在做梦,梦见四五月的故乡,在槐花的深处,母亲走着走着就走丢了,再没回来点亮灯火,一朵一朵的槐花沿着孤独爬上了枝梢,在春天开成寂寞,把河水送远。现在看见母亲在我的脚下,心有些静了,居然有些怀念起河边的槐花了。
母亲就在我脚下,一如从前地唤我回去。其实我知道,母亲是害怕失去我。她明白最后一步是极端危险的: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地风吹雨淋雷劈电闪沙蚀,足以让山石碎化。踩上去是会掉下来的,象失足跌入空谷一样;要求我原路返回,至少还可以保全一条性命。
我的老母亲啊,我是自己生命的跋涉者,我的目标是象雪莲花一样,要与雄鹰为伍,即使被风化成一具干尸,也要以傲视之姿立在悬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