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冬,地里农活儿基本结束了。父母亲便又开始忙着准备过冬物资:砍柴,扎酸菜,杀年猪,买煤炭。因为两个月的冬眠,我们都围着火炉,只吃不动。
“正半年的腊半月”,母亲常念叨。腊月来了,过年的日子近了,母亲每天都有满满的安排:扫扬尘,祭灶神,做豆腐,蒸馍馍……
我最喜欢的要数蒸馍馍。当热气腾腾的馍馍整齐排列在簸箕里,我就踮起脚给每个馍馍盖上章(俗称点红)。在街上买的“红”在水里融了,用一种叫“华籽”的植物果实蘸了红,在馍馍顶端轻轻一触,馍馍上就会开出一朵鲜红的八角花。包子上盖一个,两瓣的馍馍对称着盖两个,若是四瓣的大馍馍,就会有四个八角花争奇斗艳。心灵手巧的母亲还会给我们蒸斑鸠、鱼儿,我会按照母亲的吩咐,蹦蹦跳跳找来花椒籽,给鱼儿做眼睛。
滴水成冰,年前最后一次赶集也翩然而至。人潮拥挤的集市上,被母亲拽着,看到的是挤挤挨挨的屁股;被父亲扛着,便看到密密麻麻的脑袋。集市原来可以是另一番景象。我兴奋的指挥着父亲四处置办年货:小香槟、广柑汁,香蕉、桔子,花生、米花糖,花菜、莴笋……
当小伙伴来告诉我,村里的聋爷爷去砍秋千藤了。我们知道:年,真正的来了。从大年三十开始,一直到正月初七,那高大壮实的秋千上,大人孩子的身影欢快地荡着。
数九寒天,地里的蔬菜冻坏了,只有胡萝卜依旧顽强。“胡萝卜,咪咪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娃儿想吃肉,老汉儿莫得钱。”母亲口中的儿歌,让人嘴馋又让人心酸,一直担心那个孩子吃到肉没。
大年三十,母亲用胡萝卜炖腊排骨,特别香。这是肚皮一年一度的满足。入了盐味的腊肉,吃了格外渴,一群孩子喝光了桌上的小香槟、广柑汁,还是这家那家窜着找水,拿起水瓢,在缸里舀起冷水就喝。
吃罢年夜饭,我们姐妹三人一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给父母亲磕三个头,母亲就会将我们梦寐已久的'压岁钱放在我们伸出的双手上。那种仪式感,至今忆来,仍觉虔诚。
三十夜“守岁”、放鞭炮,初一早上“抢银水”,没有白天黑夜,不分大人小孩儿,都是如此闹腾。当然,最激动人心的要数正月初一早上穿新衣了。一年中能穿上新衣,除了六一儿童节,便是过年了。过年之前,母亲会将我们领到裁缝铺,比着尺寸让裁缝做套新衣,上衣是碎花布的,裤子是毛蓝布的,鞋则是母亲一冬来熬更守夜给一大家子做的布鞋。唯独袜子是街上买的。
睡觉之前,衣服得整整齐齐叠好,放在枕头边,初一早上一大早起床,悄无声息的穿好新衣,相视着满心欢喜。穿着新衣走亲戚、串门,一切都像衣服一样新崭崭的。
这种喜悦,一直延续到母亲让我们换下脏得面目全非的新衣为止。脱下新衣,意味着年过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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