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梦人优美散文

2021-06-29 散文

  我的中学生活是在一个宁静而美丽的小镇度过的。学校门前有一片小树林,一条清澈的小河流经那里。我和同桌君经常在那里散步,河水是我们最忠实的倾听者,它把我们年少的秘密与欢笑都统统收入怀中,并带到遥远的地方去。

  偶尔,我们会谈起梦想这个话题,可是梦想这个东西对于年少的我们来说,似乎太神秘,太遥远了。我们不知道未来会以怎样一副面孔对待我们。

  有一天,班主任告诉我,学校里要选人到省城去参加全国的一个物理竞赛。我和另外一个学生被选上了,只有一周的准备时间。那时的我十四岁,去县城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是省城那样的大城市了。这个消息无异于一块大石头,瞬间在我的心里激溅起巨大的浪花。我兴奋地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朵云。每天走在路上,我的脚步轻盈而愉快,仿佛身边的每一朵花都是为我而绽放的。晚上,我会在心里想象着那个远方大城市的模样,一定是极繁华的吧,尽管那时的我对于繁华这个词并没有具体的概念。有时梦里竟看见了它,金灿灿的光洒满了单纯少女的心。等待的每一个日子都是快乐而美好的,也是煎熬的。

  终于到了出发那天。我们坐的是一辆干净而明亮的大巴车。在我眼里,连这辆大巴车都是那么与众不同。软软的座,明亮的大玻璃窗,还挂有蓝色的窗帘,让人想到海水的波浪。我坐到了里面的一个座位,只是为了想看看通往省城的路上有怎样奇异的风景。这条路就是通向我内心幸福的大路。大巴车仿佛是懂得我的心情一般,轻疾愉快地前行着,公路平坦得感觉不到一点颠簸。去往省城的路果然是不同的,道路很宽,路两边的一树一草在我眼里都是格外神圣的。其实这些草与树不过是乡间最常见的,可在我看来就是有些不一样,比我们家乡的树要高要大,要好看。谁让它们是长在通往省城的路上呢?

  这样想着,远远就看见了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原来已经到了。楼房一座挨一座,车辆人流多得让我目不暇接,看傻了眼。每一个走在这座城市里的人看着都是那么神气,就连路边的灌木花草都是精心修剪过的,那么整齐好看,不像我们乡间的花草都是疯长着的。每一个事物对我来说,都是新奇的,充满神秘感的。那时,我心里就想,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真是幸福啊,他们每一天一定是开心,快乐的。要是我能在这里生活就好了,可以每天坐那漂亮的公交车,可以住在屋里有厕所的楼房里,可以穿着漂亮衣服高跟鞋,优雅地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那大叶梧桐树下。后来才知道,那叫法国梧桐。是的,在我心里,这座繁华大城市的太阳月亮都比家里的明亮。我心里涌上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强烈念头,我要读书,我要到这里上学,工作,生活。穿着方口布鞋,扎着两条小辫子的乡间女孩第一次想要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个想法从来没有这样强烈过。我想要赶紧回去告诉君,我要告诉她我的梦想有多么美。

  老师好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就鼓励我和那位学生说:“希望以后你们俩能在这里读大学,工作,那样就可以天天感受大都市的生活了。”老师的话仿佛是一粒种子,轻轻地落进我的心田,在不被人觉察的时候,已经坚定地生了根,嫩芽初绽。

  现在我已经忘了我在赛场上的情形,只记得我得的是三等奖。可是,对于我们那个乡村学校来说,已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回去的路上,我很沉默。没有人会知道一个乡间女孩心里沉甸甸的梦想。我心里告诉自己,我这棵小幼苗要快快长大,要开花,结最好的果实。我要努力长大,我要到我梦想的地方去。

  六年后,我果真以最好的成绩来到了这座城市。几年后,我大学毕业,如愿留在这里,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再然后,成家,有了自己的房子。一切都好像是顺理成章,那么自然,就像做梦一样。

  十几年过去了,这座城市的变化更大了,比过去更繁华更时尚了,我也已经融入了这里。只是,不知为什么,再看它,我却没有过去那种崇拜欣赏的眼神了。经过那些摩天高楼,那些雅致的茶室咖啡厅,我已熟视无睹,拥堵的交通更是让人头疼。每天一睁眼就是工作,仿佛是个机器一样,只是机械地忙着。城市的快节奏与竞争压力令每一个上班族疲惫不堪。没有了浪漫的情怀,没有了闲散的心情,一切都已麻木。

  我的梦想早已实现了,我在这里生活,工作,可是我真的快乐吗?为什么有时候我会感到茫然与烦躁?我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可我还是没有归属感,安全感,幸福感,没有了奋斗时的激情,甚至也没有了所谓闪光的梦想。

  这个城市的天空很少见到晴朗的蓝天,雾霾越来越严重。已经是春天了,可是看不到一只鸟儿的影子,天空永远是那么寂寞。只有喧闹的.人流车流,只有夜晚来临时的灯红酒绿,只有夜幕下空虚的人们。

  在这座城市里,我还看到了它的另一面。我看到了好多底层者的辛酸与挣扎,他们的蜗居,他们的无奈;也看到了人性是如何被扭曲的,人与人之间的冷漠、无情,现实的残酷。在我眼里,城市的建筑依旧还是那么酷,那么神气,甚至楼层越来越高了。依旧是美丽如伞的法国梧桐,依旧有优雅的女子潇洒的小伙从从下面走过。可是,我不能肯定的是那些人究竟活得是否开心,愉快。我只知道,我的一个并不年轻的朋友正在他的房子里借酒浇愁,因为又失恋了。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受伤害了。他的结论是,这里很难觅到真爱,漂亮的都市女孩都太现实了,现实得让人寒心。我只知道,我的一个同学还在为租不到廉价的房子而发愁,我的一个亲戚还在为生计而疲于奔波……我知道,我身边的他们都活得并不轻松,但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他们都是城市的追梦人,总以为有一天,可以在这里实现他们的价值与梦想,他们的青春与汗水注定无怨无悔地倾注给这座城市。有多少人和当年的我一样,还在为这个梦想而一路艰辛跋涉。不知道,多年后,他们回首一路走来的艰辛,会有怎样的感慨与泪水?

  是的,我是用了很多年的奋斗才和那些都市人坐在一起喝咖啡,曾经,这是我的骄傲。可是,有一天,我发现我并不快乐,这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宁愿隔着距离来欣赏这座梦中的城,我愿意一直把它放在心里。走过了,才明白,其实人生最美的永远是追求的过程。走近了它,也就失去了它。曾经,落榜的君是多么羡慕我,可是现在,真正让人羡慕的其实应该是她。

  有时下了班站在街边,看着夕阳一点点散尽,看着人流如织,我有些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我会突然怀念起我那远方的小村庄,那些夏夜里若隐若现的萤火虫,温柔如水的月光,晚风里飘来的稻花香,曾带给我多少美好的回忆。我很想再穿上那双方口布鞋,再亲吻一下家乡那片带着青草味儿的土地。可是我知道,家乡的那片风景也正在慢慢消逝。想着,就会突然泪奔。我知道,我终将无家可归了。

  这实在是一种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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