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记忆的优美散文

2022-04-11 散文

  在日常学习、工作或生活中,大家或多或少都接触过散文吧?散文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写散文,多数时候都离不开事件。你所见过的散文是什么样的呢?以下是小编为大家收集的大山的记忆的优美散文,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大山的记忆的优美散文 篇1

  在白云山深处,有一座村庄叫黄庄,那里山势陡峭,雾霭缭绕。在山的脚下,伊河汤汤,水流湍急。黄庄便位于陡峭的山势和湍急的水流之间。这里交通闭塞,土地贫瘠。然而,在大山的记忆里,黄庄人靠着贫瘠的薄地,收获着一茬又一茬的希望以及坚韧和顽强。他们在月朗星稀的夜晚编织瑰丽的梦,他们在梦中不断涌出的希望中拼搏挣扎,并渐渐淹没在梦的神话里。

  冬天在这里悄悄落下帷幕,梧桐树上的最后一片落叶也在炫舞中进入梦境,做着蜂恋蝶舞的梦,新年的气息渐渐弥漫,各家灶台上的炊烟变换着舞姿在风中摇曳,该是凤儿探家的日子了。

  凤儿是这里仅有的几个考上大学走出大山的女孩,每一年的年末一定回来探望的。风的八十多岁的婆婆又在翘首以望了。婆婆手搭凉棚嘴里念念有词,瘦小的身躯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瘦弱,更加单薄。婆婆满脸的皱纹镌刻着岁月的沧桑,婆婆浑浊的眼神抹不去对春日的渴盼和向往,婆婆没有一点油脂粗糙的皮肤,记载着婆婆风雨无阻的坚韧。婆婆的背后是自己孤独栖息了四十多年修补了无数次的土墙瓦屋,屋内除了一席地铺,便是一个陈旧的小木箱,大概这便是婆婆最有价值的家什了。

  “婆婆,我回来了。”老远凤儿便看到等在那里的婆婆,便欢快的叫着婆婆雀跃般的飘了过来,每逢这时,是婆婆一年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了。婆婆一年不曾吃一滴油,不曾洗一次澡,而就在每一年的这个时候,凤儿会给婆婆带来一桶黄澄澄的豆油,还有奶粉,水果之类。而这些东西,只是在婆婆这里过过夜而已。第二天的早上便会落在舅妈的家里。这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儿子结婚后,儿媳妇便会接管家里的财政,包括政府为老人发放的低保养老金。而这些东西儿媳妇也是不舍得用的,大多用于丈夫和孩子,尽管如此,老人也是毫无怨言的。所以凤儿的到来总会为婆婆带来无限的快乐和期盼。最让婆婆高兴的一件事便是凤儿会为她擦澡洗头晒被子。总之,凤儿的到来,总会让婆婆高兴一阵子的。

  凤儿要做的第二件事便是看望孤居十几年的妈妈,每次回到那间熟悉的房间,凤儿的血液总会沸腾,凤儿仿佛看到年轻的爸爸脸上被煤灰镌刻的一道道皱纹里的辛酸和疲惫。这里太贫瘠了,贫瘠的找不到一片肥沃的土地,那么,山外不远的煤矿便是这里男人的淘金洞。男人结了婚,生了孩子,便有了生活压力。于是,男人下煤窑挣钱,女人在家侍弄薄地照顾老人和孩子。于是那些青壮的男人从此便被煤染成褐色或者黑色,肺也开始枯萎,大口大口的吐黑痰,以致血痰。终至一日,把钱挣到极限,闭上了那双布满血丝,充满渴望充满期盼的眼睛,乘黑而去。凤儿的外公、爸爸和哥哥都是这样抛下妻子和孩子驾黑西去的,以至于这里的大多成年男子都夭折于生活的重负。

  凤儿的母亲头发早已花白,凤儿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在侍弄满屋的红薯。一看到红薯,凤儿的胃便酸酸的,自凤儿记事以来,红薯便是凤儿生活的主旋律,凤儿是伴着蒸的、煮的、烤的、烧的红薯长大的。“很好吃的烤红薯。”城里人由衷的赞叹。茶余饭后压马路,尤其在这冬季,手里捧上一块热腾腾的烤红蓍,一口一口呡进嘴里,品味它的绵软甜,别有一番风味在其中。城里人吃红薯,吃的是情调。而山里人吃红薯吃的是饥饱。

  “妈妈,我回来了。”凤儿看到妈妈粗糙的手机械的侍弄着红薯,疲倦的眼神里透着哀伤和凄凉,凤儿不能自己,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凤儿心疼妈妈。妈妈中年丧夫,晚年丧子,妈妈的心已经被生活的磨难抽空,看到凤儿,妈妈的脸上还是掠过一丝喜悦,凤儿就是妈妈最大的慰藉和温暖的源泉,妈妈每次绝处逢生,都是因为想到了凤儿,是凤儿给了妈妈生者的勇气和力量。凤儿拥抱了妈妈,又陪妈妈在爸爸和哥哥的墓地烧了冥币并做了祷告。

  如今又有新的流向,那些思想激进,有真知灼见的青年,便入了叫农民工的队伍,如夏日的潮流涌入城市的大街小巷,把他们的青春化作一股清流渗透在城市的每个细胞。城市因了他们而高大而悠远而啜泣而哀叹。

  这里的孩子不读书或者读书少,或者想读书或者没书读。为了读书,凤儿付出了多少,凤儿依然记忆犹新,在凤儿的记忆里,这里的山和山前的那条河究竟书写了多少故事,凤儿已无法一一整理,凤只记得过了那段崎岖陡峭的山路,趟过那条汹涌澎拜的河流,便有一座学校,那里是凤儿放飞梦想的地方。凤儿记得很清楚,凤儿在很小的时候,跟着一个高她一头的`姐姐,在趟过那条河的时候,在河的深处没入河中一口口酌着浑浊的河水,一次次被呛得鼻涕眼泪双管齐下。随着凤儿的身高的增长,凤儿便有了跨越这条河展翅高飞的愿望。凤儿在那条崎岖蜿蜒的路上更是看到凄惨悲怜的境况,凤儿亲自看到他的一个同学在他的眼前消失得无踪无影,后来听老人说,他的尸体在谷底找到,甚至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他的另一个同学,在一次暴风雨中旋入河水再也没有浮出水面,很久以后在一处浅滩处发现了他的尸体。凤儿久久的立在那条河边的崎岖山道上,把一些冥币一把把撒下去,“你们安息吧,我会常来看你们的。”

  凤儿做完了所有的事情,最后来到哥哥家。哥哥是在两年前死于尘肺。嫂嫂和侄子靠哥哥的20万元赔偿费节俭度日。“姑姑,我要读书。”12岁的侄子偎在她的身边,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嫂嫂,我可以带他走么?”嫂嫂的眼睛早已红肿,没有了男人,没有了收入,她不得不退掉租房,不得不带孩子离开孩子正在县城读书的学校。重又回到大山的怀抱。“可以,你带他去吧。”嫂嫂几乎不加思考,便答应了凤儿的请求,不,是儿子的愿望。嫂嫂背过脸,用衣袖抹去眼泪,然后吃力的在兜里掏出一个破布包。“这是他的学费,你拿着吧。”“不用了,嫂嫂,你收起来吧。天不早了,我这就带他走。”凤儿心里想,带侄子回到自己家里,第一件事便是为他洗澡,消灭它身上的虱子,凤儿真的无法想象,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虱子居然还能在他们这里繁衍生息。

  夕阳已经西下,凤儿不仅打了一个寒噤,便带着侄子头也不回的走了,不是她冷酷,是她怕看到嫂嫂的泪眼。阳光的余晖冷冷的洒在他们两个身上,他们的身影愈来愈小,最终消失在夕阳的晚照里。

  凤儿走了,像凤儿一样的孩子的故事并没有结束。不过,凤儿的来去着实为黄庄带来了无限的希望。

  在大山的记忆里,这里没有霓虹灯下的炫舞,没有南国轻舟摆渡的雅致,只有心灵破茧的渴望,只有瑰丽的梦和梦中的希望。

  大山的记忆的优美散文 篇2

  小时候,被绿色覆盖的山林是我视野中春天里唯一的风景,苍翠着少年写满童话的梦;秋天,落叶缤纷,大山在我的眼里开始变得寂寞了,光秃秃的枝头上没有了可以展开翅膀飞翔的梦想。但大山却变得简洁了,不再那么神秘。人们开始走进山里,采集山珍,因为那是大山最无私的赐予。

  我跟着母亲,到附近的小山上,采集蘑菇、松籽、野果和各种野菜。林间的空气弥漫着松脂的味道,踩在沙沙作响的落叶上就像碰到了山林敏感的琴弦。风吹过,为沙沙的落叶打着和弦,我的耳边便有了山林的协奏曲。拎着装满的小篮子,沐浴着暖暖的秋阳,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总是充满了简单的快乐和满足。山给予我的不仅仅是一种心情的愉悦,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岁月,它的馈赠更让童年寡瘦的日子变得殷实。

  那时候,对于大山,我有了最原始的感恩。

  记不清时从什么时候起,每年的清明,父亲开始带我上山扫墓。于是,我走进了山林的腹地,开始了模糊的寻根之旅,在小小的土堆上,读懂了生与死的距离。我想象不出从未谋面的祖父祖母的音容笑貌,只能从父亲的脸上推想他们的模样。从那时起,我有了关于祖辈的想象和记忆,找到了寻根问祖的答案,知道了自己生命的根在哪里。对于大山,我又多了一份敬畏:它敞开博大的胸怀,收留了我的祖父祖母,让一对生在他乡的老人,有了灵魂栖息的地方。

  再后来,我的外祖父、外祖母也相继长眠在了大山里,虽然山的名字、方位不同,但它们却昭示着以亲情命名的同样的走向。

  面对祖辈的长眠,我没有太多的伤痛,我知道,人的生命再长,长不过岁月,长不到地老天荒,他们也许是在世间走得太久太累,需要回归到大山里寻回一些轻松和安静。也许,他们只是响应了时间的召唤,知道人无法抗拒时间,便永远地睡进了大山的梦里,和大山一起经历季节轮回,岁月枯荣。

  终于,慈爱的父亲也睡进了大山的梦里。我明白人从生下来那天起,就会面对死亡,无法抗拒,但父亲的离去,却依然让我无法正视。一次次失声恸哭,几乎让我哭碎了自己的心。我知道纵然把生命化成泪水,也挽留不住父亲远去的生命,更无法取代父亲几十年细致的疼爱,那些温暖的生活细节,将随着父亲的安然睡去,从此凝滞在了时光里。或许,自幼失去双亲的父亲是在看着儿女一个个长大成人之后,没了今生的牵挂,急着去享受与父母团圆的时光。父亲以这样的方式与父母团聚,尽管让儿女疼彻心扉,但终究是叶落归根。从此,我望向山的眼光越发凝重,那里不仅仅是我生命的根,更收留了我至爱的父亲。

  进城以后,离山远了,一望无际的三江平原上,看不到山的影子。但我知道,大山不在我的视野里,而是在我的情感中,如同我血液里无法剔除的血脉相传的因子。每年的清明,我依然会穿越三千公里的距离,顶着蒙蒙细雨走进大山。

  季节几度轮回,大山上的树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当一片片叶子身不由己地扑向大地、飘零为泥的时候,我血脉相连的哥哥、姐姐、弟弟居然也响应了大山的召唤,相继化作了一片片凋谢的落叶,飘进了泥土的深处,飘得那么突然,那么悄无声息。他们还没有走完人生的旅程,他们的生命还应该是春天的碧绿,在充满生机的大树上,随风唱着生命的歌谣。但他们却在季节骤然的更迭里,猝不及防地把身体和灵魂交给了大山,把人生的驿站当成了终点。

  亲人的离去,让我对大山有了畏惧。我从此开始害怕走进大山,怕那一片片飘向泥土的落叶会触碰我的伤痛。

  在将近五年的时间里,我在记忆中屏蔽了大山,没有再迈进山林,走进大山,就等于撕开了伤痕,我没有力气站在一个个小土堆前,看着我至爱的亲人就这样落叶般成为大山的一部分。

  一个偶然的机缘,我又走进了大山。当金色的秋阳温暖地拂过枝头,用自己的光芒一寸寸把那些几近凋残的落叶修饰得色彩斑斓,有了生命的温度和亮度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漫过了一缕光照的温暖,那些漂浮着的无处停泊的忧伤,便在那一片片落叶上,在一株株经霜的树木上打包存放了。

  我终于明白,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像枝头的一枚叶子,当春而发,在季节的轮回里经历风雨,积累岁月,或淡泊或积极地感受着人生的悲喜,承受着生命的重量。我们无法预知,会在哪一场骤来的秋风里凋零,是化蝶而去,还是归于泥土。我们应该珍惜活着的每一天,不必计较得失,不必看重恩怨,因为能健康的活着,是一种多么真实的幸福。

  秋日的大山以它特有的手语,给了我人生的启迪。我把心情晾在了树梢上,把一缕秋阳挂在了心上。

  走出大山,回望着五花竟放的山林,我记住了我在这大山里走过的心灵之旅,我读懂了大山沧桑而深刻的内涵,这不因岁月悲喜、世事沧桑而改变的大山,依旧是我目光中最感恩的凝视。无论我走多远,身后永远是大山的影子,覆盖着我的大片记忆。

  大山的记忆的优美散文 篇3

  今年,我又一次来到了大山的怀抱。

  由于老是玩手机,我和表妹被送到了没有网络和电脑老老姑家。老老姑家住在山上。我漫步在山间,那里没有汽车的噪音,也没有工厂的烟囱。可以说这里的一切全都是天然的。

  到了老老姑家,他们家是个四合院,听说抗战时八路军还在那里休息过呢,对于那四合院,我曾在那里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记忆,那时的老老姑还是很精神的。

  走进家门,古老的门“吱呀——”的一声开了,我看到老老姑躺在木板床上。

  那里很阴暗,只有点点撒撒的阳光照射在老姥姑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她的脸上刻下了许多岁月的痕迹,双手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健壮了,只低沉的说到“你们来了,快坐吧!”听着她微弱的声音让我想起了以前的记忆。

  那时正是暑假,我们来到老老姑家,那时的老老姑总会在家里做一大堆好吃的,然后在门口迎接我们。

  老老姑以前是木匠,所以手艺非常好,我们缠着老老姑给我们做个可以玩水的玩具,老老姑说“嗯,好!”

  开工了,我们给老老姑打下手一会儿去拿锤子一会儿去拿钉子,快要完成的事,老老姑一不小心把手给划破了,年幼的我只记得老老姑那个伤口很长很深,我们连忙问老老姑疼不疼啊,老老姑长叹一口气说“不疼,因为这是跟你们在一起时候划的不疼!”老老姑笑了起来,我们也傻傻的跟着笑了起来。

  可如今老老姑躺在床上如同快要耗尽地油灯,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我的眼泪也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我会格外珍惜与老老姑这段美好而难忘的时光。

  大山的记忆的优美散文 篇4

  从小就一直在城里念书,没有出过远门。对大山既熟悉又陌生。小时候,总喜欢跑到家后面的花果山上去玩耍,一口气,便从山脚爬到了山顶,觉得山也不过如此。后来,到农村去工作,才真正见识了大山的真面目。

  看着一座座挡住眼前视线的巍峨的大山,多少思绪翻翔在胸中。零星的,散散落落的房子这儿一座、那儿一座地伏在大山身上,大山无处不有人,一代代的山里人,生在山里,长在山里,靠山吃山,山成了山里人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浓密的树林,青翠的山水,朴素的泥土给山里人带来无尽的爱与生活。他们已经习惯了大山,习惯了山里的花草树木,日起日落。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一直从山下延伸到山顶,再从山顶延伸到山背后。他们从没有埋怨大山蒙住了他们的眼睛。他们在山上开路,架桥;他们在山上栽树造林,修房舍,建村落;他们在山里饲养动物,生儿育女繁衍后代,他们在山里完成了自己平凡而普通的一生。

  大山孕育出来的山里人淳朴而简单,朴实而善良,如山泉滋养出来的花草一样美丽。第一次,到山里去赶集,和一位苗族老大妈买了一些新鲜的竹笋。秤已经称够了,她又抓给我许多:“家里竹林产的,多拿上些吧。”望着这些价廉物美而又人情味浓郁的竹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想想城里的小贩为了牟利,缺斤少两,不禁对大山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爱。

  大山,挡住了人的视线,同时也遮住了人们过多的欲望。没有过多的欲望,他们变得更加的简朴和宁静。在物欲横飞的今天,在人人为了名利而抛弃本真的世俗社会里,大山为山里人塑造了最质朴、最真实、最纯美的天性。

  作为出生在城市的我们这一代,我们早已失落了很多东西。我们终日在猜忌与伪诈中担惊受怕,终日在名利中疲惫劳累,虽然我们获得了较多的物质来安顿我们的肉体。表面上我们看起来比山里人过得好,过得舒服,其实,我们活得很累,我们的心正在遭受自己欲望的折磨,我们的灵魂正因繁杂的世俗生活而痛苦。

  面对一座又一座的大山,面对心灵简单而朴实的山里人,我迷恋城市的思绪有些起起落落。其实,活着,不需要和别人攀比什么,不必要过和别人一样的生活;活着,最重要的是活出自己的人生色彩。捧上一捧山泉,让心和大山一样自然、本真、巍峨,让身体和心灵从此自在而愉悦。这样的生活应该才是属于自己的生活。

  大山的记忆的优美散文 篇5

  最近有幸,连读两本出色的新诗。一是夏菁的《山》,一是楚戈的《散步的山峦》。两位都是爱山的诗人。诗人哪有不爱山的?可是这两位诗人对于山有不寻常的体会,了解与感情。使我这久居城市樊笼的人,读了为之神往。

  夏菁是森林学家,游遍天下,到处造林。他为了职业关系,也非经常上山不可。我曾陪他游过阿里山,在传说闹鬼的宾馆里住了一晚,杀鸡煮酒,看树面山(当然没有遇见鬼,不过夜月皎洁,玻璃窗上不住的有剥啄声,造成近似“咆哮山庄”的气氛,实乃一只巨大的扑灯蛾在扑通着想要进屋取暖)。夏菁是极好的游伴,他不对我讲解森林学,我们只是看树看山,有说有笑,不及其他。他在后记里说:“我的工作和生活离不开山,而爬山最能表达一种追求的恒心及热诚。然而,山是寂寞的象征,诗是寂寞的,我是寂寞:有一些空虚,就想到山,或是什么不如意。山,你的名字是寂寞,在我寂寞时念你。”

  普通人在寂寞时想找伴侣,寻热闹。夏菁寂寞时想山。山最和他谈得来。其中有一点泛神论的味道,把山当做是有生命的东西。山不仅是一大堆、高高一大堆的石头,要不然怎能“相对两不厌”呢?在山里他执行他的业务,显然的他更大的享受是进入“与自然同化”的境界。

  山,凝重而多姿,可是它心里藏着一团火。夏菁和山太亲密了,他也沾染上青山一般的妩媚,他的诗,虽然不像喜玛拉雅山,不像落矶山那样的岑崟参差,但是每一首都自有丘壑,而且蕴藉多情,格律谨严,文字洗炼,据我看像是有英国诗人郝斯曼的风味,也有人说像佛劳斯特。有一首《每到二月十四日》,我读了好多遍,韵味无穷。

  每到二月十四,我就想到情人市,想到相如的私奔,范仑铁诺的献花人。

  每到二月十四,想到献一首歌词。那首短短的歌词十多年还没写完:还没想好意思,更没有谱上曲子。

  我总觉得惭愧不安,每到二月十四。每到二月十四,我心里澎湃不停,要等我情如止水,也许会把它完成。

  原注:“情人市(Loveland)在科罗拉多北部,每逢二月十四日装饰得非常动人。”我在科罗拉多州住过一年,没听说北部有情人市,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一九六零年时人口尚不及万)。不过没关系,光是这个地方就够引起人的遐思。凡是有情的人,哪个没有情人?情人远在天边,或是已经隔世,都是令人怅惘的事。二月十四是情人节,想到情人市与情人节,难怪诗人心中澎湃。

  楚戈是豪放的浪漫诗人。《散步的山峦》有诗有书有画,集三绝于一卷,楚戈的位于双溪村绝顶的“延宕斋”,我不曾造访过,想来必是一个十分幽雅穷居独游的所在,在那里:

  可以看到山外还有,山山山山,山外之山不是只露一个山峰,而是朝夕变换,呈现各种不同的姿容,谁知望之俨然的,山也是如此多情。

  谢灵运《山居赋》序:“古巢居穴处者曰岩栖,栋宇居山者曰山居??山居良有异乎市廛,抱疾就闲,顺从性情。”楚戈并不闲,故宫博物院钻研二十年,写出又厚又重的一大本《中国古物》,我参观他的画展时承他送我一本,我拿不动,他抱书送我到家,我很感动。如今他搜集旧作,自称是“古物出土”有诗有画,时常是运行书之笔,写篆书之体,其恣肆不下于郑板桥。

  山峦可以散步吗?出语惊人。有人以为“有点不通”,楚戈的解释是:“我以为山会行走??我并不把山看成一堆死岩。”禅家形容人之开悟的三阶段:初看山是山、水是水,继而山不是山、水不是水,终乃山还是山、水还是水。是超凡入圣、超圣入凡的意思。看楚戈所写“山的变奏”,就知道他懂得禅,他不仅对山有所悟,他半生坎坷,尝尽人生滋味,所谓“烦恼即菩提”,对人生的真谛他也看破了。我读他的诗,有一种说不出的震撼。

  夏菁和楚戈的诗,风味迥异,而有一点相同:他们都使用能令人看得懂的文字。他们偶然也用典,但是没有故弄玄虚的所谓象征。我想新诗若要有开展,应该循着这一条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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