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那个难忘的年散文

2021-06-25 散文

  在好友王铁家聚会,他下厨烧了一道四川名菜板栗烧鸡,使我不由地想起了那个岁月里一次难忘的经历……

  公元一九六一年除夕凌晨三点左右,我被一股刺骨的寒气刺得连打了两个喷嚏。推开窗户,外面一片银色的世界,我大叫了起来:“哎呀!下了好大一场雪哟!”母亲闻讯披衣起床来到窗前向外看了看,回身叫我继续睡,“下了雪路不好走,你就别去赶场了,家里还有点红苕和专为过年而节省下来的两斤米。虽然没有油荤,也可以吃顿饱饭过年的。”说完,母亲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没有犹豫起了床,到堂屋里挑起了两筐子码子铁,准备到相邻的资中县罗泉镇去卖了,买点荤菜回来让全家人过个好年。走出家门,身后传来了母亲咽呜的叮咛。

  罗泉镇离我们连界场三十华里,路是石板路,坑洼不平,铺上雪表面平坦,却暗藏陷阱。我熟悉这路,便尽量走石板路两边。为了防滑,我在路边草垛里拉了一个谷草搓成几根辫子捆在了胶鞋上。

  很快到了沟底,也顾不上歇肩,开始爬对面的松林坡。听老人们说,这松林坡原来树大林密,敝日遮天,有飞禽栖息,还有野兽出没。后来大炼钢铁,树木全被砍去烧木炭炼铁,这松林坡成了“光头坡”。

  以前夜晚走这松林坡,虽是山坡陡秃,却不恐怖,但大雪过后的松林坡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了,平坦的地方履盖着白雪,衬得陡壁悬岩黑黑的,使我不敢看。特别是那些松树桩,高高矮矮立在路边坡上,桩顶戴着雪帽子,树干却半黑半白的,恍如人立,令我心惊肉跳。

  在松林坡半山腰,石板路当中横起了一道雪埂,我以为乱石挡路,便没有在意。埂子有近两尺高,我一步翻不过去,只有把铁挑子放下,先弄一头过去,人过去后,才把那一头拖过来。

  就在我回身拖另一头挑子时,发现白雪下面竟露出了衣服!

  我心里一惊,丢下挑子,低头细看,石头竟是一个人!

  这人怎么会倒在路上?我忙把那人身上积雪拂去,抓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扶起来,可怎么也弄不动他。

  我大声喊叫,不见回应,我用力摇晃,也没有反响。他的手冰凉,而且还僵硬,我想看他还有没有呼吸,可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我用手放在他鼻孔上试探,没有热气呼出。

  我愣住了!

  突然我想到人们传闻,有的浮肿病人在路上行走时,因体虚乏力、极度衰竭倒在路上就死了。我顿时感到头皮发麻、背脊发冷,全身的毛发马上竖了起来,惊叫了一声,从那人身上跳开掉头就跑。

  慌不择路,步履踉跄,跑出不远我就摔倒在路旁的士坎下面。我爬了起来,摸着头上冒起个大包,稳不住大哭起来。

  在这寂静的夜晚和空旷的山沟里,我的哭声非常响亮,惊动了对面矿山工棚里的工人。看到有人走了出来,拿着手电筒四处照射。

  我想到钢铁厂禁止码子铁外卖,否则将予没收的规定,便不敢哭了,如果被那工人发现就一切都完了!

  我急忙爬上了土坎,回头往松林坡上跑。这时,那工棚出来的工人用电筒向这边乱照,并大声地问道:“喂!哪个在哭?”

  我此时已忘掉了恐惧,赶到那死人前面,挑上铁挑子就一路小跄开去。

  翻过高屋基,穿越油房沟,通过中峰寺,直奔观音岩,原来要歇四次的路程竟被我一口气就挑拢了。

  赶到罗泉镇时天已大亮,街上不少店铺已开门营业,可是收购铁的马幺叔家却关着门。

  我放下了挑子叫门,好一阵马幺叔才打开门,不耐烦他说:“大年三十,不收铁!”

  我着急地告诉他我挑铁的经历,求地无论如何也要把铁收下。

  马幺叔看了看铁,又看了看我,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才告诉我,他收购的铁还没转卖出去,所以没钱付款。现在街上几家都不收铁了,只有碑记坎坡上的铁器铺在收,要卖就得挑到那上面去卖。

  碑记坎是罗泉镇附近一道又陡又长的坡岭,据说有11华里长。搞挑抬的下力者叫它“阎王坡”,可见其艰难的程度。

  尽管如此,为了使全家欢欢喜喜过个年,为了让母亲高兴,我把铁挑到了下场口指南桥头的盐厂伙食团,要了一碗白开水伴着带来的两个烂红苕粑吃了,收拾好行装,开始爬那“阎王坡”。

  这条路年久失修,阶梯一步高一步矮,成人行走,尚且艰难,何况我这个只有一米一身高的孩子,还挑着几十斤的担子,我鼓足勇气,磕磕碰碰地费了几牛二虎之力终于上到了坡顶,膝盖碰伤了几处,裤子和胶鞋也弄烂了。

  我不敢歇气,忙逐家铁铺询问收不收铁。当我连问几家都不收铁时,心里便有些急了。正准备到第五家也就是最后一家去问时,碰到我的街邻,他是先我一步也是挑铁来卖的张大汉,他笑着扬了扬肩上的空担告诉我,他卖了个一斤一元八角的好价。我听了高兴万分,忙把铁挑进了那家铁器铺。

  谁知老板却说已收够了,不收了!

  我开始以为他开玩笑逗我,便只管催他快过秤卖了铁我还要去买东西,他指着堂屋里的.一大堆铁说他真的不收了。

  我焦急地把铁拿给他看,证明我挑来的巴儿铁比他收的碴子铁好,又表示便宜点也行。可无论我怎样哀求他,他仍坚持不收。他也许被我纠缠烦了,高声地要赶我出去。我心里又急又气,便放声哭了起来。这一哭,惊动了铁铺里面的老板娘。她从里面出来,见我是个小孩,又弄得十分狼狈,便动了恻隐之心。她把他丈夫叫到一旁小声地商量了一阵,以每斤一元五角的价格把我的三十二斤铁收下了。

  我拿上四十八元钱,千恩万谢。收拾好铁挑子,擦干泪水,一路小跑冲下了碑记坎,来到罗泉镇街上赶快买年货。

  我发现手里的四十八元太少了!鸡要二十多元一斤,鱼要三十多元一斤,鹅鸭也要二十多元一斤。眼看开始散场了,我忙抓住一只瘦鸡公和卖鸡人讲起价来。

  这鸡简直就是皮包骨头,可是卖鸡的大娘却非二十元不卖。见周围已没啥可买的,我咬咬牙决定买下它。可用秤一称,二斤四两五钱,要四十九元钱!

  我只有四十八元钱啊!

  于是我说这鸡太瘦,除了骨头还是骨头,要她让让价,最后她让了一元钱!

  我把钱交给了她,提着鸡就往回走,路过国营食堂时,摸摸身上已无分文了,原想去吃一份红烧白萝卜的计划已成了泡影。无奈之下,只有饿着肚子往回赶了。

  走完三十里赶回家,已是下午四点过了。我又累又饿,母亲和姐姐高兴地杀鸡剖鸡时,妹妹笑得跳了起来,我想陪着她笑的气力都没有了。

  母亲把鸡红烧好端上桌,全家人开始过年了。我发现这鸡粉嘟嘟的有点甜味,问母亲如何整得这般可口?母亲笑着说她把鸡烧熟后放了些红苕进去,待红菩刚熟就起锅,于是就成了“板栗烧鸡”了,这可是四川名菜哟!我们几个姊妹听了,齐声欢呼,一起举筷向盆内伸去。

  母亲含着热泪望着我们,见我们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舍不得动筷子,她说:“你们好好吃,我去烧个汤,没想到我们还欢欢喜喜过了个年!”母亲擦了擦泪水,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说:“我想,明年一定会比今年更好的!”

  多少年过去了,我再也没吃过比那顿更美味可口的板栗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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