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天敬地敬祖先散文

2021-06-25 散文

  年节里的祭祀活动是大人们忙活的一大项。

  正如鲁迅先生在《祝福》中提及的,春节里的祭祀是从腊月二十三祭灶开始的。祭灶,在北方是被淡而化之的一个节日,在我的记忆里,只知道这一天要吃糖瓜,这在那首儿歌里可以约略知道——“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糖瓜,一种用红薯熬成的糖,我们叫它“糖稀”,然后掺和着不知是什么淀粉类的东西,制成小香瓜的模样,晾干了,搁在嘴里黏甜酥脆,自有一番风味。后来,这种东西也没了,估计是制作工序繁复,一般人家已经没了那耐心和手艺,于是换成了比较大众意味的饺子,这一天也就成了传统意义上的小年。

  祭祀仪式早就没有了,只记得小时候跟在母亲身后,到灶间,摆上糖瓜、饺子,还有其它什么点心,点上蜡烛,燃上三柱香,把去年大年三十下午贴上的,那张刻着“一家之主”字样的,只留有一些纸的大意的灶王爷神像和他旁边的那副“上天言好事,归来降吉祥”对联,从墙上慢慢揭下来,一把火烧了。然后磕头,听母亲念念有词:今年家里挺好的,灶王爷多说好话吧……

  那时我常想:灶王爷是一家之主,他这样上天一走了之,这百姓家里岂不没了主事之人?何况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的?蒸馒头、装年糕、炸麻花、卤猪肉这么多的事他也不管了?

  真正的祭祀是在大年夜。大年三十这一天,母亲是家里最忙的人。她一边准备着荤素几十道祭品,一边指挥着家里所有的人,贴春联,印冥纸,搭天地棚。

  所谓天地棚也就是由木棍或竹竿做骨架,上面盖上苇席或竹席,构成一个简易的`小凉棚。天地棚要搭在正房的廊下,背北面南,倚着北墙作神龛。神龛正中,是一幅神像,红红绿绿的,雕版套印,那是全神像。大大的天帝端坐神像正中,面前一副牌位,上书“天地三界四方十万真宰”;身后密密麻麻排列着各路神仙头像,只有一些大意罢了,不过估计也是有名号的,只是那雕版印刷比较毛糙,或者字号太小,我曾努力过,依然看不太清,只在左侧,能清楚看到一位红脸的武士,就被告知,那是关公关云长,其旁边更小的一个,扶着一柄大刀的,自然就是关公的马弁周仓了。

  天帝神像两旁,照样是一副对联,上联是“天高悬日月”,下联配“地厚载晨昏”。横批在神像顶部,书“天地之神位”。两个菱形的“福”字,贴在横批左右。

  神像下方,一张简易供桌,只等各家各户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一应祭品摆起,祭祀仪式才真正开始。

  当然,需要祭祀的神明还不只这些。灶间,祭祀灶王爷,也要设神龛,贴神像、对联、福字,设小供桌。大门洞里,正对大门口的影壁墙上,是土地爷的神位,对联是:土能生万物,地可发千祥。正房门后,是财神的位子,对联大多为“早晚一炷香,晨昏三叩首”。仓房的粮囤上,是仓官之神位,一个福字,一张条幅,上书“五谷丰登”;牛马圈旁,一个福字,一张条幅,写“牛羊满圈”;马车上也有对联一副,上联“日行千里路”,下联“夜走八百程”。水缸上也有牌位,大概是祭祀水龙王的,后来就只有一个福字替代了。

  除了这些各家各户都应祭祀的神明,讲究一点的人家还有自己的家神,是自己家庭传承的守护神。记得,我们家祭祀的是关公,那位红脸的武士。只不过,这位关公神像巨大,占据了厢房几乎一面墙壁,是手绘的。关公正襟危坐,青金盔甲,红脸长髯,目光如炬。周仓自然是少不了的,站在关公旁边,手里扶着那柄青龙偃月刀,只是不见赤兔胭脂马。在关公像旁边,我家还祭祀着送子老母,是保佑一家子孙传承的;一副盆草,绿绿的茂盛得像吊兰一样的植物画,是保佑一家繁荣昌盛的。

  这一切布置都要在大年三十下午2点以前准备完毕。

  然后,我们这些小辈分的人,跟同一家族的兄弟,有的已经带上了下一代子孙,聚齐了,一同走出村外,到祖坟上去,请列祖列宗回家过年。这也是一次神圣并且特殊的祭祀仪式。

  广袤的华北平原早就没有了大面积的坟地,尤其在机械耕作以后,坟头也不见了踪影,一马平川。但,自己的祖坟大都清楚记得,或者说,这个家族里至少有几个人清楚能记得,记得他们的具体方位。

  走到冻得坚硬的麦田地头,几个颇有掌故的兄长或以高压线杆和机井井台、路边大树等为参照系,锁定方位,然后迈着均匀的步伐,带着几十号大小男丁,迈向祖坟。鞭炮响起,噼噼啪啪的脆响,没有一点回声;“腾”地一声二踢脚腾空而起,射向苍穹,似乎并不迅速,眼睛能追逐到它升空的影子,也没有多么高远,第二声就炸开了,脆生生的,一小股青烟慢慢随风飘散。有时候几个半大小子就玩起在村子里根本不敢想的危险游戏——打横炮,就是把二踢脚放倒在田埂上,让它几乎是水平射出去,在二三十米的土地上炸起一团尘土。礼花弹也有,只是天太亮,没有夜晚那般灿烂,只是听一声更大的脆响,见一团更浓的青烟而已。

  各自找到了自己父辈或者祖辈埋葬的地方,用树枝在地上划一“十”字,然后跪下,烧上纸钱,嘴里念着:爷爷奶奶回家过年吧……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天地棚下,烛光摇曳,香烟袅袅。祭品满满一桌子,荤素菜肴各八碟,花馒头都点着红点点,最醒目的就是一具肥头大耳的猪头,伸着长长的鼻子,紧闭了双眼,让人觉得笑眯眯的,憨态可掬。头顶上还放几根湛清碧绿的香菜,用一方红裱纸盖了,还有几分滑稽。见过杀猪的血腥场面,再看这猪头早就没了感觉,然而,儿子就不一样了。儿子小时候就喜欢回奶奶家过年,可想起那个猪头,心里早早就打起了小鼓。那时的儿子一到晚上,是断不敢自己跑到院子来的,哪怕是放鞭炮,也是只挑起门帘的一个边角,向院子里偷窥。

  饺子煮熟了,第一锅几乎都要给各路神仙和列祖列宗。荤素各一碗,每碗六个,热气腾腾一一摆好了,母亲就喊:来呀,先磕头,再放炮!

  噼噼啪啪鞭炮响起,整个村子也响成了一锅粥,年就这样来到了。

  母亲这时才可以端起饺子碗,坐下来,疲惫而又欣慰地吃一口年夜饭。

  过年了,要敬天敬地敬祖先,当年忙活着准备祭品的母亲,而今也早已排在了祖先的行列,开始享用儿孙的供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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