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间的旅行散文

2022-09-29 散文

  我喜欢旅行,却不喜欢跟团,只因受不了导游给我们掐时间。走马观花、目不暇接于我而言是更深的折磨。昨日跑到文友博客里看瑶山游记,那次采风我也参与了,我跟他及另外两个文友自始至终一起爬山,他笔下描绘出许多美景,而我,当时只顾着赶路,只顾着不断地打听山顶还有多远,对他描绘的景致几乎视而不见。

  心境不一样,流淌出来的文字就完全两码事。对瑶山,我似乎没什么好写的。不过就是那样的峡谷、干涸的河床、瑶寨、还有怎么也爬不完的高登山。唯一入我眼的就是那些花儿,写出的作业也就是两篇关于山花的随笔。那时,肠胃出了毛病,身子整个轻飘飘的,我坚持爬山,其实只是为了去看传说中的那座山顶石庙,我从不敢亵渎神灵。这让我想起了前年盛夏去西晃山,走了6个小时山路才终于登上海拔1504米的金顶,到了金顶,除了一小块开阔的草地外,什么也没看到,只有胜利会师的喜悦。那时我心里替那些放弃了上金顶的文友们遗憾,后来想想,他们不上来未尝不好,一切不曾亲眼所见的真相,倒留予了无穷的遐想。之后是下山,上山容易下山难,整整3个小时在路上。瓢泼大雨总是不期而至,大家身上的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头发跟衣裳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即便路旁不时有野百合在风中摇曳示意,我们再也没心思欣赏,那时大伙的念头想必都是赶路、赶路,赶在天黑前到达目的地。

  穿越西晃山整整花了9个小时,那是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艰辛、无望、跌跌撞撞、绝处逢生。

  人在困处,心里满腹的只是焦虑不安,再美的风景自是无暇顾及,更莫讲有闲情逸致去奢谈风花雪月了。

  所以,我喜欢的旅行绝不是苦旅。人生中所遇的苦已经够多,我不要、也绝不花钱去继续寻求痛和难的刺激。

  因此,现在想来,所有的旅行里,我最不爱的是爬山。

  9年前我第一次去张家界,在那个有无数白鸽的广场,我打量着不远处那幅“水墨画”,青山如黛,空气清新,我心里在想,这张家界果然是人间仙境。次日一行人去爬黄石寨,羊肠小道上,偶有坐轿子的游客、提着小篮买黄瓜的小贩。草是寻常的草,山上是常见的树,绕来绕去便没了兴致,只在半山腰被当地村民拉着照了张着少数民族服饰的相片。之后继续赶路,好不容易走到山顶,望见几栋房子,好像还进去喝了杯什么茶,就回转了。心想千辛万苦爬上来就为看这玩意?心情顿时糟透。

  即便是张家界这样的名山,奇峰异石亦只可远观的,最好在烟雾缭绕间遥悟大自然的美。真正走进山里,跟别处的山,没有什么大不同。

  这就是之后再去任何山里旅行,我都提不起兴致的主要缘故。

  许多的东西,只可遥望,只可向往,而绝不要走进,甚至走近。

  相对来说,我喜欢走近江南。我喜欢水乡,喜欢园林式的庭院,喜欢青石板路,喜欢数不尽的石拱桥,喜欢自石拱桥下穿越、轻摇慢行的橹船,喜欢夕阳西下、水草深深,所有人脸上都涂上了金色的光芒。更喜欢江南千姿百态的桃花、千亩垛田的菜花,还有我在家乡不可能遇见的千层麦浪。我喜欢江南,或者就是因着她的柔美、恬淡、慵懒与随意,一览无遗的平坦。人生已经够压抑了,为什么不让我轻松自如做一个入世的俗人呢?

  有时去楼下美容院做精油推拿,只穿个一次性小裤衩趴在美容床上,任由美容师娴熟地在腰、背、肩颈上反复地推拿按摩,我承认,那时的我是渴望时间停止不前的,舒服感让我顿觉倘若在旧社会,我绝不敢确定自己是一个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有志青年。我有时真的会贪念,贪念俗世中那点点哪怕是旁人眼里浅薄的幸福。

  我还可以趴在美容床上看妙晴的《呼醉轩小辑》,看她写《人间四月天》,看她写《亲爱的罗伯特,史上最倒霉的男诗人》,一边是和风细雨的按摩,一边是不时有佳句令我心有戚戚的感动。

  在尘世里,我们往往听从的不是自己的心。

  在浮尘中,有谁可以始终运筹帷幄地掌控自己的生与死、爱与恨呢?

  那些不被料到的相遇和分离、那些你永远猜测不到的暗箭与中伤,已经让你心力交瘁。

  所以,我喜欢旅行。只有大自然,它始终宽容地接纳每一个旅行者,不管你有钱没钱、不管你高贵或庸俗。

  迄今为止,我最难忘的是在云端看云海。去年初秋自西双版纳飞回昆明,坐在靠窗位,见着了我所遇的最美丽的云海。我一直不停地拍,不停地拍,真有跳出飞机扑向云海之念。飞机穿行在云海里,宛如行走在冰天雪地的南极,这里一处那里一堆的小“雪山”,偶然还有浅浅的蓝色的“海”,而上方是一片蓝天。云可以随意堆砌出各种纯美的景象,这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平添了许多念想——偶然在晴空下走着,就会下意识地抬头望天,看看那高远稀疏的流云,回想着自己也曾近距离欣赏过的云海。

  “从云端到路上,从纠缠到离散,有缘太短暂,比无缘还惨”,这是许茹芸的《日光机场》,初听此歌时我尚未坐过飞机,彼时亦根本想像不出何为“云端”,可这两个汉字实在美得心惊。当终于自云端掠过,我心里刹那间想起那段歌词,想起,怎样从云端到了路上,怎样从纠缠到了离散,又如何明白了太短暂的有缘,真的比无缘还惨。

  云海终究在天上,而我,只在凡间。

  不喜欢去爬山,不意味着我不爱山。我是山区长大的,出门就可以远眺连绵起伏的群山,或者已经习惯了遥望,让我费劲心力去走进它,反倒有无所适从之感,失望和无助会咬噬着我的灵魂,我会迷失在山里,而心心念念那一望无垠的平原或草地。在山里,我唯一喜欢的是水。山涧里唱着歌的泉水仿若纯真少年那颗初初萌动的心,是江南的溪水无法比拟的,虽然我如此钟爱江南,但并没爱上那里的水。

  初次去很深很深的山里,是我在高三那年,陪同学英去她老家。征得父母同意以后,我们坐中巴辗转几个小时,到了一个叫“沿溪”的乡政府,开始步行。这一走,走了30华里。英熟悉不过的村庄,于我都是新鲜的风景。我一路蹦蹦跳跳,全然没有成人之后爬山的艰辛。我们走的是田埂路,左边是田,田过去是山,右边是一弯与路同行的小溪,溪那边是山峦叠嶂的群山,正所谓高山深涧。我当时就说,难怪了,这里叫“沿溪”。20年过去了,那个下午至今不曾忘记。我甚至记得在某个拐角处可以看到一个小村落,有一栋崭新的桐油漆的木屋是英小姨的家,我们进去歇了下脚喝了口水,走到25华里处,才开始穿越一片竹山,竹山上去5华里,就是英的老家了。英全家已经进城,住在老屋的是她的叔叔们。到屋后去汲水,我第一次看到竹子接成的水管,第一次用手去捧山泉水喝;第一次吃到了薯米饭,第一次吃到深山里的腊肉……许多许多的第一次让我记住了“沿溪”,英告诉我,山的那一边,就是隆回了。次日一早我们原路返程,我照旧不晓得累,照样边走边唱,回城后腿才开始酸痛了好几天,也因此在当年县里的笔会上,我交了个空题目《走上那条山路》,作业一欠就是20年。在今夜,写到山,突然想起那条山路,想起那一路上的快乐,我一直想不通,多年以后我走了无数的山路,为什么却再无少年时代的欢欣愉悦了呢?为什么之后看过不少名山,我记得住的还只是“沿溪”?

  山里有山里的好处,深山里没有污染,气候宜人,你可以不时听到鸟鸣声与花开的声音,到处还结满不知名的野果。你可以坐在吊脚楼里望山的那边,看云雾轻拢慢涌。山与水只有相依,才有生气,才会让人恍惚间感到了什么叫爱情,有山有水的景象犹如一对山盟海誓的男女,展示的是坚贞与缠绵。而尘世间的爱人估计像山水那样永不分离的并不多罢!妙晴写罗伯特与白朗宁夫人的传奇爱情,写白朗宁夫人因为爱情的力量奇迹般地站立起来,过了幸福美满的15年,之后她睡着了一般死在爱人的怀里,罗伯特把他的爱埋在佛罗伦萨,一辈子不再娶……在我看来,这已经是人间绝唱。有多少男人,可以抵御几十年的寂寞,一辈子孤独地活在怀念里?有几个男人不是一手抱着新欢,偶然腾空出来怀想一下曾经所爱的人?

  爱与被爱、坚守与撤退本来应该是随心的事,可大多数人的潜意识里估计还是盼望被自己爱着的人爱一辈子,只是谁也不会再强求,白朗宁夫人想必亦如此,关键是罗伯特自己愿意选择枯守这一份爱,你只能敬重并仰望,于是,还成就了一段荡气回肠的经典而完美的千古之爱。

  我曾经也很向往大海,但真正到了大海边,见到的只是灰蒙蒙的水面,哪有我幻想中的蔚蓝啊。万涓成河才终究汇流到海,百转千回后,你如何期待海水还能如涧水澄明?只是,海有海的开阔与旷远,站在海边,你至少可以浮想联翩,可以想象要望穿多少秋水才可以抵达彼岸?

  无论在哪里,需要一双欣赏的眼睛。不必强求自己去爱什么,自然随意,就好。竹林的清幽、山花的淳朴、远处的云山雾海,带给你的是一种意境;而桃红柳绿的湖边,袅娜过一个妙龄的江南女子,带给你的同样是一份惊喜。

  初夏北方的海,或许不如传说中三亚的海的颜色有层次,洱海的徒有虚名又如何敌得过泸沽湖的神秘妙曼?其实都知道海水本身无色,只因海面反射光和来自海水内部的回散射光决定了海呈现出的颜色。我自小最爱的蓝,原本就只是一种呈现么?

  突然间感到无限的悲伤。仿佛有一双无情的大手一直推搡着我往前走,不允许我频频回首,于是,我只好不再追问尘世间种种真相,只好走过路过,继续漫无目的地看一些不曾见过的风景。

  我总是一路看着风景,一路想着来时路。春日丽江高远洁净的蓝天、夏日北京城里一树树的国槐、秋日东北已经铺满了一地落叶的杨树林、冬日星城两座高楼间让我惊鸿一瞥的火红的落日……都犹如一个个电影片段不时碰撞着我的心房。而我始终明白,自己在俗世中享受某些所谓短暂幸福的同时,时刻不曾忘了,我只是一个旅人,一个喜欢蓝色的旅人,一个偶然驻足停留却永远只能在路上的孤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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