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街斜对面有一山坡,名字叫寨子坡。儿时一听这名,以为是土匪的老窝。稍长后,到坡上一看,这山坡跟其它山坡没什么区别,自然也找不着洞穴之类供土匪居住的地方。我真搞不懂,村子里的人为什么会称这山坡为寨子坡呢?
寨子坡正对汪家街那道山崖,刀砍斧削似的。山崖上飘拂着的岩胡子草,好像寨子坡的眉毛,整个山崖像一个神情严肃的老人,很是令人敬畏的。
听村子里的人说,山崖的左侧有一个观音堂,里面供奉有一座观音。破四旧时,有人把观音堂拆了,把观音塑像丢到了山崖下的那条河里。我问他们,怎么没人到河里把观音像摸起来呢?
大人们说,你以为是河里的蚌壳螺蛳,轻轻巧巧地就摸起来了么?
大人们说的话,我是相信的。有一次,我和小伙伴躲猫猫,我们躲到一个山洞里,发现这山洞里藏匿着一个菩萨。我们用火柴点燃火,可没人能猜出这是什么菩萨。其实我们那时知道的菩萨也就只有观音菩萨,不过我们都没看见过观音菩萨的塑像。但我们也知道神佛会保佑我们,所以人们才那么顶礼膜拜的,我们对神灵只有敬畏并不害怕,我们害怕的是鬼,因为鬼专门害人。对于这山洞里的菩萨,我们一直都没说出去,这也成了我们大家共同的秘密。
有一年天大旱,观音堂下面这条河全干了。村子里老人说他们从小到大都没看见这条河干过。
我想起了丢在这河里的观音菩萨,就跑到河里去找。河底除了干得开裂的泥和散发着又腥又臭的小鱼虾河蚌螺蛳等,并没有见到观音菩萨的影子。我想,大人们不是说有人把观音菩萨丢到河里了吗?怎么没看见观音菩萨了呢?
我问父亲。父亲说,这么多年了,观音菩萨还不被泥巴埋了。我本想说,大家怎么不用锄头去把观音菩萨挖出来呢?可我没说出来,我怕父亲说这是大人们的事,小孩子瞎掺乎个什么嘛!
这没有了观音菩萨的观音堂,就像牛脑壳坡上被砍掉的两株黄柃树,一切都只是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观音堂右边有一户人家想修房子,他们图便宜,便就地取材,在观音堂这道山崖开采石料。
村子里的人见了,都说这家人硬是找不到地方打石头,竟然在观音堂来打石头,这胆子也太大了。虽说观音堂的观音菩萨不在了,可她的灵气还是在的,这要是把观音菩萨得罪了,观音菩萨怪罪起来,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呢!
果然,这家人在观音堂没打几砣石头,当家的就生了病。医生拿这病毫无办法,这人也就瘫痪在了床上。
大家都说是得罪了观音菩萨的缘故。这家人吓得不敢打石头了,连打出的那几砣石头也搁在那里,没敢抬回去用。
这家当家人瘫痪了两三年后去世了。
这次事件,让大家明白了观音堂的观音菩萨还是挺灵验的。于是,有人便在观音菩萨生日时,拿红布挂在这道山崖上,向观音菩萨祈求许愿。
汪家街有一个叫秦孟的,生了两个女孩,可他想要个男孩。在农村,男孩如同一家人的脊梁,能让这家人挺立起来的。秦孟见观音堂的观音菩萨挺灵验的,他便到观音堂去许愿,祈求观音菩萨赐子给他,说是观音菩萨如果能赐子给他,他便重修观音堂,重塑观音真身。
第二年,秦孟喜得贵子。
秦孟很感激观音菩萨,照自己许的愿,得修观音堂,重塑了观音真身。
这以后,观音堂的香火日渐鼎盛起来。红布挂满了整个观音堂。好似先前丢在河里的观音菩萨又回来了,赐福给沿河两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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